第12章 卖银元
“是…是家里老人留下的,说是以前攒下的。”棒梗按照“零”推演好的说辞回答,眼神坦荡,“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老人让我拿来换点钱和票,买点粮食…”他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窘迫和无奈,符合一个为家计所迫的懂事少年形象。
王建国拿起一枚银元,熟练地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又对著光线看了看边齿和图案,还用指甲轻轻弹了一下,放在耳边听声。动作一丝不苟,透著专业。
“嗯,是真的。袁大头,民国三年的。”王师傅放下银元,拿起算盘,“按规定,银元收兑,统一按人民银行牌价,外加一点手续费。现在牌价是一块八毛五一枚。手续费一毛。算下来,一枚净得一块七毛五。五枚,一共八块七毛五。换吗?”
牌价比“零”预估的最低值还低一点。棒梗心里早有准备,国营单位就是这个价。他没犹豫,点点头:“换。同志,能…能不能儘量多给点粮票和布票?家里…等米下锅,妹妹们袄也破了…”
王建国看了棒梗一眼,少年眼中那份为家人著想的急切不似作偽。他沉默了几秒,手指在算盘上又拨了几下:“行吧。粮票按粗细粮搭配给你,粗粮票十二斤(算十斤的钱),细粮票三斤(算三斤的钱),布票给你四尺(算四尺的钱)。剩下的…给你一块七毛五现金。你看行不行?”
【兑换方案评估:】“零”的声音迅速响起,【粮票(粗12斤+细3斤)市价约合4.5元,布票4尺约合1.6元,现金1.75元,总计7.85元。低於银元理论价值(约9元),但符合国营定价及手续费规则,且满足宿主对票证需求。在安全框架內,可接受。】
“行!谢谢同志!太谢谢您了!”棒梗脸上露出真诚的感激。粮票布票正是他急需的!王师傅显然在规则允许范围內照顾了他。
王建国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开始开票、盖章、点钱点票。动作麻利。很快,一小叠各种面额的粮票(黄的是粗粮,绿的是细粮)、四尺淡蓝色的布票,以及一块七毛五的现金(一张一块,一张五毛,两张一毛,一个五分的钢鏰),连同盖了章的收购凭证,一起递给了棒梗。
“拿好,凭证收据留好,出门小心点。”王建国难得地叮嘱了一句。
“哎!谢谢您!”棒梗仔细地把票证和钱分门別类收好,贴身放好,对著王师傅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信託商店。阳光照在身上,虽然依旧寒冷,但他感觉怀里揣著的不是纸票,而是沉甸甸的希望。
揣著刚换来的票证和现金,加上捡来的十七块钱和那枚金戒指,棒梗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拐进了附近一家门脸不小、顾客也相对较多的供销社。
供销社里瀰漫著混合的味道:新布匹的浆水味、煤油味、糕点果的甜香、酱油醋的酸气。柜檯后面,货物琳琅满目,从锅碗瓢盆到布匹毛线,从油盐酱醋到菸酒茶,应有尽有,只是许多柜檯前都排著队,尤其是卖副食品的。
棒梗的目標明確——糕点果柜檯。那里飘出的甜香,对肚子里只有稀糊糊的他和小当槐来说,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他排了一会儿队,轮到他时,柜檯后面一个扎著两条粗辫子、脸蛋红扑扑的女营业员问:“小同志,买点啥?”
“同志,麻烦您,桃酥一斤,江米条半斤,动物饼乾半斤…再…再来半斤水果。”棒梗指著玻璃柜檯里那些金黄油亮、散发著诱人香气的点心说道。桃酥酥脆,江米条香甜,动物饼乾可爱又能哄孩子,水果更是稀罕物。
女营业员看了棒梗一眼,似乎有些惊讶这个半大孩子能买这么多点心,但还是麻利地开始称重包装。“桃酥一斤,七毛二,粮票半斤;江米条半斤,三毛五,粮票二两半;动物饼乾半斤,两毛八,粮票二两半;水果半斤,一块一,不要票。一共两块三毛五,粮票九两。”
棒梗痛快地付了钱和粮票(用的是刚换来的细粮票,粗粮票留著买棒子麵)。看著营业员熟练地用黄褐色的粗糙油纸把点心分別包好,再用纸绳綑扎结实,最后把绿绿的水果倒进一个小纸袋里,棒梗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甚至闻到了油纸也隔绝不住的、那浓郁的甜香气息,胃里不受控制地咕嚕了一声。
【味觉模擬反馈:分及油脂刺激多巴胺分泌预期值:高。能量补充效率:中等。】“零”適时地泼了盆“科学冷水”,但棒梗毫不在意。他小心翼翼地抱著这一大包甜蜜的负担,像抱著稀世珍宝,踏上了归途。
推开家门时,已是晌午。贾张氏正拿著锥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扎著鞋底,小当和槐趴在炕上,用炭笔在旧报纸上画著谁也看不懂的图案,小肚子饿得咕咕叫。
“哥!”小当眼尖,第一个看到棒梗,惊喜地叫出声。
“哥!抱!”槐也丟下炭笔,张开小手扑了过来。
棒梗笑著弯腰抱起槐,又把手里沉甸甸、散发著诱人香气的油纸包举了起来:“看看哥带什么回来了!”
“啥呀啥呀?”小当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过来,小鼻子使劲嗅著,“好香!是…是点心?!”
油纸包一放到炕桌上,贾张氏也坐不住了,手里的锥子“啪嗒”掉在地上,浑浊的老眼瞬间放光,像探照灯一样死死盯住那个大纸包,鼻翼剧烈翕动:“哎呦!我的老天爷!这味儿…是桃酥?!还有…还有江米条?棒梗!你…你哪来的钱买这些?!”
棒梗不慌不忙地解开纸绳,一层层打开油纸。金黄油亮的桃酥、雪白酥脆的江米条、做成小动物形状的饼乾、还有那绿绿、晶莹剔透的水果!瞬间呈现在三人面前!香甜的气息如同爆炸般充满了整个屋子!
小当和槐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成了“o”型,口水瞬间就流了下来,发出“哇”的惊嘆!
“哥!哥!真是点心!还有!”小当激动得小脸通红,小手想摸又不敢摸。
“!甜甜!”槐在棒梗怀里扭动著,小手朝著果袋子使劲伸。
贾张氏更是激动得手都在抖,一把抓起一块最大的桃酥,塞进嘴里就狠狠咬了一口!“咔嚓!”一声脆响,酥渣掉了一身也顾不上,她眯著眼,脸上露出极度满足和陶醉的表情,含糊不清地嘟囔:“唔…香!真他娘的香!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地道的桃酥了…”那表情,比昨天吃烤鸭皮时还要夸张十倍!
棒梗把槐放下,拿起一块小动物饼乾塞到她手里,又抓了一把水果分给小当:“慢点吃,別噎著。小当,给妹妹剥颗。”
看著两个妹妹欢天喜地、小心翼翼地品尝著难得的甜蜜,棒梗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他这才转向还在陶醉於桃酥美味、但眼神深处已经带上浓浓狐疑和不安的贾张氏,以及闻声从外屋进来的秦淮茹——她显然是刚到家,脸上还带著工厂的灰尘和疲惫,看到炕桌上这一大堆点心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奶,妈,”棒梗的声音平静而自然,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兴奋,“我今天运气好!在城外河边溜达想捡点柴火,碰见一个开小车的人,车軲轆陷泥坑里了。我帮著推了半天,人家看我力气大,人实在,就给了我点辛苦钱!我寻思著,家里好久没见油星了,妹妹们也想吃点甜的,就去供销社买了这些。”他把那七块钱的来歷和“帮忙推车”的说辞完美融合,合情合理。
“推…推车?给了这么多钱?”贾张氏舔著手指上的酥渣,將信將疑,但点心的美味让她无暇深究。
“棒梗,真的?”秦淮茹快步走过来,拿起一块桃酥看了看,又看看儿子,眼神复杂。有惊喜,有欣慰儿子懂事,但更多的是担忧,“帮人干活是好事,可…可这也太…那些人是干什么的?没为难你吧?”她最怕儿子跟不三不四的人扯上关係。
“妈,您放心。”棒梗迎上母亲担忧的目光,眼神清澈坦然,“就是一个普通的富裕家庭,看著挺有钱的。人家也是看我帮了大忙,才多给了点。您看,”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钱和那叠宝贵的粮票布票,“除了买点心的,还剩了点钱,还有粮票和布票!粮票够咱家吃几顿饱饭了,布票给妹妹们扯点布,做件新罩衫过年!”
当那一小叠各种面额的粮票(粗粮为主,夹杂著几张珍贵的细粮票)、四尺淡蓝色的布票,以及剩下的几块钱(包括那枚五分钢鏰)摊在炕桌上时,贾张氏和秦淮茹彻底惊呆了!
粮票!布票!还有现金!
这可比那一包点心果带来的衝击力大得多!这是实实在在能救命、能解决燃眉之急的硬通货!
“我的老天爷…”贾张氏一把抢过粮票,哆嗦著手指一张张数著,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狂喜的光芒,“十二斤粗粮!三斤细粮!够…够咱家撑好些天了!还有布票!四尺!够给俩丫头一人做件新褂子了!”她激动得语无伦次。
秦淮茹也拿起那叠票证,手指微微颤抖,眼圈瞬间就红了。她看著棒梗,嘴唇翕动了几下,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著哽咽的低语:“棒梗…好孩子…你…你真是…妈的…”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她猛地背过身,用袖子飞快地擦了下眼睛。连日来的焦虑、对儿子安危的担忧,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惊喜和欣慰衝垮。儿子不仅没惹事,还凭本事给家里带回了最急需的东西!这份担当和能耐,让她悬著的心终於落回肚子里,虽然那粒“怕他闯祸”的担忧种子还在,但已被此刻的温暖和希望重重覆盖。
“妈,您別这样。”棒梗走过去,轻轻揽住母亲有些单薄的肩膀,感受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我是家里老大,该为家里分担了。以后,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您信我。”
秦淮茹用力点点头,转过身,脸上还带著泪痕,却绽开了一个无比欣慰和自豪的笑容。她拿起一块桃酥,塞到棒梗手里:“快,你也吃!忙活一上午了!”
棒梗接过桃酥,咬了一口。酥脆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远不如昨天的烤鸭油脂带来的满足感强烈,但看著母亲含泪的笑脸,看著奶奶数粮票时眉飞色舞的样子,看著两个妹妹小口小口珍惜地吃著饼乾果、小脸上洋溢的纯粹快乐…
这口桃酥的滋味,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香甜。
他嚼著桃酥,目光扫过家人满足的笑脸,最后落在墙角那个不起眼的老鼠洞位置。那里,藏著真正的“泼天富贵”。怀里的金戒指,也沉甸甸地提醒著他拥有的底牌。
【家庭氛围评估:】“零”冰冷的声音带著一丝人性化的“波动”?【贾张氏:满足感、安全感显著提升,对宿主信任度+20%。秦淮茹:焦虑值大幅降低,欣慰、自豪感占据主导,对宿主担忧值-15%(残余担忧转为隱性)。小当、槐:幸福感峰值,对宿主依赖度+25%。家庭凝聚力指数:大幅提升。本次“银元初动”行动,综合效益评估:优+。】
棒梗无声地笑了笑,又掰了半块桃酥,塞进眼巴巴看著他的槐嘴里。
甜吗?
真甜。
但这只是开始。怀揣著秘密和力量,他这只小小的蝴蝶,才刚刚开始扇动改变命运的翅膀。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啸,但贾家这间破旧的小屋里,却被点心果的香甜和希望的暖意,烘烤得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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