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个小时后…。

夜色浓稠如墨,四合院深处棒梗那间小屋的窗户纸,被一盏摇曳的煤油灯晕染出暖黄的光晕。

屋內,空气里还瀰漫著未散尽的、独属於亲密后的旖旎与慵懒气息,混合著淡淡的皂角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汗意。

棒梗靠坐在有些硬的炕头,后背垫著捲起的薄被,靛青色的单衣隨意敞著两颗扣子,露出线条紧实的胸膛。

他一只手臂揽著於莉圆润的肩头,让她依偎在自己身侧。於莉的长髮有些散乱地铺在他的臂弯和枕上,脸颊还带著未褪尽的潮红,像染了胭脂的细瓷。

她身上只松松垮垮地裹著一件棒梗宽大的旧汗衫,布料下玲瓏的曲线若隱若现。

她闭著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如同慵懒饜足的猫儿,蜷缩在棒梗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汲取著劫后余生和情意繾綣带来的双重安寧。

屋里很静,只有两人轻浅交织的呼吸声和煤油灯芯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犬吠,更衬得这方小天地格外静謐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於莉在棒梗怀里轻轻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她睁开眼,眼神不再有之前的惊惶,恢復了平日的清亮,甚至还多了几分被滋润后的水润光泽。

她微微仰起脸,看著棒梗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硬朗的下頜线,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拨弄著他汗衫上的一个线头。

“棒梗…”她的声音带著事后的慵懒沙哑,却清晰地响起,“今儿…在摊子上,我又琢磨了点事儿。”

棒梗低下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带著安抚的意味。“嗯?琢磨啥了?”他的声音也有些低沉,带著放鬆后的磁性。

於莉往他怀里又贴紧了些,感受著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这让她觉得无比安心,思路也格外清晰起来。

“就是咱们这摊子啊,”她轻声细语地说著,手指的拨弄也停了下来,“生意是越来越好了,你也瞧见了,天天人不断。可我发现个事儿,挺有意思的。”

“哦?说来听听。”棒梗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她的手臂上轻轻摩挲著。

“有些人啊,”於莉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拿著旧錶旧钟来修,修好了,拿著挺高兴。可也有些人,一来就问:『小师傅,有没有新的?旧的…总觉得差点意思。』”

棒梗静静地听著,没插话。

於莉继续道:“可反过来呢,也有好些人,特別是胡同口那些刚进城的学徒工,或者家里条件紧巴点的,

他们探头探脑地问:『嫂子,你们这儿…有修好不要的旧錶吗?便宜点能匀给我不?』还有人直接问:『那谁谁送修的那个座钟,我看挺好,他要是不来取了,能不能便宜点转给我?』”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里闪烁著一种发现商机的精明光芒:

“我就琢磨啊,棒梗,你看,这一头有人嫌旧,想换新的,东西修好了搁家里也占地方;另一头呢,又有人图便宜,就想买个能走字的旧傢伙事儿用著。咱们…是不是能在这中间搭个桥?”

棒梗摩挲她手臂的手指微微一顿。他侧过头,认真地看向於莉的脸,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眸子亮得惊人,带著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属於生意人的敏锐光彩。

“搭桥?”棒梗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探寻。

“对!”於莉用力点点头,鬢角的碎发隨著她的动作轻晃。

“你看啊,那些修好了但人家不想要、或者想换新主顾的旧物件,咱们能不能跟人商量商量,折个价收回来?反正咱们有手艺,能保证东西是好的。然后呢,再稍微拾掇拾掇,擦亮点,明码標价,卖给那些想要便宜货的主顾!这不比他们去信託商店淘换省心多了?咱们知根知底,东西好坏门儿清!”

她越说越兴奋,身体微微向上撑起一点,眼睛紧紧盯著棒梗的反应:

“你想啊,棒梗,这修一件东西,挣的是手工钱。可这收一件旧货,拾掇好再卖出去,挣的可就是两份钱了!一份是收和卖的差价,另一份,万一买的人用了段时间又出点小毛病,不还得来找咱们修?这不就把生意盘活了吗?”

於莉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脸颊因为激动而再次泛起红晕,期待地看著棒梗。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算不算异想天开,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是个路子。

棒梗彻底愣住了!

他揽著於莉的手臂都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凝视著她,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异和审视!

这思路…这模式…这分明就是后世极其成熟、规模庞大的二手回收与交易的雏形啊!甚至已经带点“以旧换新”和“售后服务”的整合概念了!

在这个连“个体户”都还是个新鲜词、物资流通主要靠供销社和信託商店的年代,於莉一个没念过多少书、长期在閆家那个算计小院里压抑著的女人,竟然凭著在修表摊上短短时日的观察和思考,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缝隙市场,並且提出了一个如此清晰可行的操作方案?!

这份洞察力,这份商业头脑…简直让棒梗刮目相看!

他之前看重於莉的,是她的踏实、细心、肯学、能吃苦。而此刻,於莉展现出的这种近乎本能的商业敏感和思维活跃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这哪里是普通的帮手?这分明是潜在的、拥有巨大成长空间的商业伙伴!

棒梗眼中的惊异慢慢转化为一种深沉的欣赏和灼热的光芒。他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怀中这个温软女人身上蕴藏的巨大潜力。

“嫂子…”棒梗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汗濡湿的碎发,动作温柔而郑重,“你这脑子…真是…”他一时竟找不到合適的词来形容这份惊喜,“转得太快了!”

於莉被棒梗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更红了,但更多的是被认同的欣喜:“你…你觉得这法子…能行?”

“不是能行,”棒梗斩钉截铁,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是非常行!这思路绝了!”

他用力点点头,“就跟你说的一样,这修旧和卖旧,完全是两码事,结合起来,空间巨大!咱们摊子现在有了口碑,有了固定的客源,做这个有天然的优势!”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思路瞬间被於莉点活了:

“收旧货的定价是关键,得让原主觉得比扔了或放著强,也得让咱们有赚头。

卖的时候,品相、牌子、咱们修理的手艺都是附加值,价格可以灵活点。登记本也得改改,得单独列一栏『可回收待售』的物件信息…”

棒梗的语速快了起来,条理清晰地分析著操作细节,那专注思考的样子,充满了运筹帷幄的魅力。

於莉依偎在他怀里,听著他一句句肯定和补充完善,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充满了崇拜和满足。自己的点子不仅被採纳了,还被棒梗如此看重和细化,这种被认可、被重视的感觉,让她心里暖烘烘的。

两人就著昏黄的灯光,兴致勃勃地討论了好一会儿关於“旧物回收买卖”的初步设想。棒梗的肯定和补充,给了於莉极大的信心和动力。

討论的兴奋劲儿稍稍过去,棒梗看著於莉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顺的眉眼,心头却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晚上那惊心动魄的胡同暗夜,那冰冷的刀锋,那抵在於莉脖子上的匕首…一股强烈的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方才的暖意。

他揽著於莉肩头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將她更紧密地圈在自己怀里,仿佛要確认她的安全和存在。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

“嫂子,这生意要做,但有一条,你必须给我牢牢记住。”

於莉被他突然严肃的语气和收紧的手臂弄得一怔,抬起眼,对上他深邃眼眸中那份沉重的关切。

“下次,”棒梗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管生意多好,不管钱袋多沉,天黑之前,必须收摊,不准再贪那一点半点!”

他的语气带著一种不容商量的强硬:“还有,回大院的路,只准走大路!人多、灯亮的那条主街!再近的小胡同也不准抄!听见没?”

於莉的心猛地一颤。她当然明白棒梗指的是什么。那晚的恐惧瞬间回笼,让她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棒梗感受到她的瑟缩,语气放缓了些,但那份凝重丝毫未减:

“嫂子,钱没了,咱们可以再挣。摊子砸了,咱们可以再支起来。手艺在,口碑在,不怕没饭吃。”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心头的余悸,声音低沉而温柔,却蕴含著千钧的分量:

“可要是人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你…比什么都重要。”最后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於莉的心坎上。

昏暗的灯光下,棒梗的眼神深邃而认真,里面没有一丝玩笑,只有沉甸甸的关切和后怕。

他腰侧汗衫下那处被划伤后留下的淡淡纱布轮廓,此刻在於莉眼中变得无比清晰,像是一个无声的警示,更是一个用身体刻下的誓言——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过刀锋,只为护她周全。

一股汹涌澎湃的热流猛地衝上於莉的鼻尖和眼眶!今晚在胡同里,被他从刀口下拽回来的瞬间,被他护在身后的安全感,以及此刻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將她置於一切利益之上的珍视…所有的感动、依赖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捧在手心里的暖意,瞬间决堤!

“棒梗…”於莉的喉咙被巨大的情绪堵住,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她再也控制不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抬起双臂,紧紧地、紧紧地环抱住了棒梗精壮的腰身!

她的脸深深埋进他温暖结实的胸膛,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单薄的汗衫。

她抱得那样紧,仿佛要將自己整个儿嵌入他的身体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確认这份沉甸甸的安全感和被珍视的幸福是真实的。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著,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深深呵护、被视若珍宝的巨大感动。

棒梗的身体在她骤然用力的拥抱下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来。

他抬起手,宽厚温暖的手掌带著安抚的力量,一遍遍、轻轻地、充满怜惜地抚摸著她的后背和散落在肩头的长髮。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任由她抱著,用沉默而坚实的怀抱,无声地承接她汹涌的情绪,传递著他无声的承诺——有他在。

暖黄的煤油灯光,温柔地笼罩著相拥的两人。窗欞外,四合院的夜深沉而静謐。

那些关於旧物新机的勃勃野心,那些对未来的谋算,此刻都在这份劫后余生的温情与珍重面前,悄然沉淀。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在寂静的小屋里交织迴响,温暖而安寧。

(求关注,点讚,创作不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他类型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