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走,杨建国的夫人从里屋出来,小声说:“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会不会真有这事?”

杨建国瞪了她一眼:“妇人之见!秦歌的为人我清楚,倒是这刘光齐,一看就心术不正。等著瞧,明天就让他知道规矩!”

第二天一早,纺织厂广播站的通报声传遍全厂。

语气严肃正式:“全体职工请注意,现对刘光齐同志的违规行为进行通报批评:

近期,刘光齐同志为谋求个人私利,借新领导到任之机,携带礼品上门攀附巴结。

企图通过非正当手段获取关照;同时,在匯报工作中虚构事实、恶意捏造,蓄意污衊同事拉帮结派。

抹黑厂內良好工作氛围,严重违反职工职业道德与厂纪厂规。

经厂部研究决定:对刘光齐同志予以全厂通报批评,责令其深刻检討;

立即撤销其统计文员职务,下放到一车间一线岗位;扣除当月绩效奖金,以观后效。

望刘光齐同志正视自身错误,端正工作態度,在新岗位上积极改正、踏实履职。

同时提醒全体职工,引以为戒,严守厂规,秉持公平公正原则开展工作,共同维护厂区风清气正的工作环境。通报完毕。”

通报声落,车间里议论纷纷,刘光齐站在人群中,脸涨得通红,头都不敢抬——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表忠心”,反倒把自己坑进了一线。

通报刚结束,刘光齐磨磨蹭蹭往一车间走——

一路上撞见的同事,要么別过脸假装没看见,要么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眼神里全是嘲讽,连以前跟他点头哈腰的几个年轻文员,这会儿都绕著他走。

刚进车间门,机器轰鸣的嘈杂声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哟,这不是刘大秘书嘛?

怎么来咱们一线当『老黄牛』啦?”这话一落,车间里顿时爆发出一阵鬨笑。

几个正搬纱的工人停下手里的活,歪著身子看他热闹。

车间主任王师傅叼著烟走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指了指角落里堆著的几捆纱:

“刘光齐,先来熟悉下活计——把这些纱拆包,按支数分好,再送到织布机那边去。”

说完没等他应声,转身就走,语气里半点客气都没有。

刘光齐哪干过这种粗活?拆纱时手指被纱线勒得发红,分支数时又记混了规格。

忙得手忙脚乱,额头上的汗顺著脸颊往下淌。

好不容易抱著一摞纱往织布机走,脚下没注意,被地上的线轴绊了个趔趄,纱散了一地。

“嘖,这细皮嫩肉的,哪能干得了这活?”

旁边织布的李大姐撇撇嘴,手里的梭子却没停。

“以前在办公室当文员时,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不跟厂长『匯报』下,让他给你换个轻鬆活?”

刘光齐蹲在地上捡纱,脸憋得发紫,想反驳又不敢——

他现在是被贬下来的,要是再敢挑事,指不定还得受更重的处分。

正捡著,身后有人踢了踢他的胳膊,是跟他同期进纺织厂的老周:

“光齐,不是我说你,你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杨厂长是什么人?

能看不出你那点心思?踏实干活吧,別再琢磨那些歪门邪道了。”

老周说完就走,刘光齐攥著手里的纱,指节泛白——

他望著车间里忙得热火朝天的人影,再想想以前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的日子。

心里又悔又恨,可再多不甘,也只能咬著牙,继续干起这从没碰过的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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