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工在监督下,將碎银投入坩堝。烈火熊熊,银块逐渐融化。

王主事紧盯著整个过程,记录下开始熔炼的时辰。李德才眼神闪烁,悄悄对工头使了个眼色。

当银水即將注模时,王主事突然抬手:“且慢!”他走到模具旁,仔细检查其內部是否洁净,有无异物。確认无误后,才示意继续。

银水注入官银標准模具,冷却成型。不等工人动手,王主事亲自上前,用特製的夹子取出尚有余温的官银锭,放在带来的標准秤上。

“记录!”他沉声道,“本炉次,碎银入库一百零三斤七两,熔铸得標准官银……”他仔细看著秤桿的刻度,“一百零一斤九两三钱!”

书吏迅速计算:“损耗为一斤七两七钱!损耗率约为一分三厘七毫(约1.37%)!”

王主事立刻翻出户部核定的《湖广地区火耗定额表》,找到武昌府一栏:“核定熔铸损耗率为一分一厘(1.1%)。实际损耗超出核定二厘七毫!”

李德才脸色微变,急忙上前解释:“王主事明鑑!这……这炉火可能稍旺了些,难免多些飞耗……而且碎银杂质或许比预估稍多,都在合理误差之內啊!”

“误差?”王主事目光冷冷扫过他,“核定损耗已预留合理空间。超出的二厘七毫,作何解释?

是炉火问题,还是碎银入库记录不实?或是……”他拿起那块新铸的官银,仔细查看其色泽,“成色似乎比標准略暗?”

李德才汗如雨下:“绝无此事!定是光线……”

王主事不再听他辩解,转身对隨行的护卫下令:“即刻封存本炉次所有碎银余料、银渣、以及铸成官银!

將当值工头、库房管理碎银入库的司吏,一併拿下,就地分开审问!核对所有原始入库单据和领用记录!”

“王主事!您不能……”李德才还想阻拦。

“李师爷!”王主事厉声打断,“本官奉的是朝廷钦命,姜大人手令!凡火耗熔铸事宜,有疑必究,有弊必查!你敢阻挠?”他身后的户部护卫立刻按刀上前,目光森然。

李德才顿时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熔铸坊內,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工匠、小吏噤若寒蝉。

王主事就在这灼热的炉边,开始了雷厉风行的审讯和帐目核对。

他要从这“二厘七毫”的微小差异中,撬开可能存在的贪腐链条,用最严苛的技术监督,確保每一分火耗银都落到实处,让任何试图在熔铸环节做手脚的人付出代价。

这毫釐之间的较量,正是“火耗归公”能否真正成功的微观战场。

……

临清漕运闸口,北上的咽喉要道。

初冬的寒风中,户部李郎中带著一队兵丁,在漕闸旁的官道上设下了临时检查点。所有搭载官银的漕船都必须在此停靠受检。

“停船!户部稽查!”兵丁挥动旗帜,拦下了一艘吃水颇深的漕船。

船头的押运官是个满脸横肉的武官,见状眉头紧皱,但还是示意船工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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