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新年好呀
小年这天,院里的积雪还没化透,赵大哥却起了个大早,把去年剩下的鞭炮找出来,用红绳捆成一串,吊在葡萄架最粗的枝子上。“等会儿放一掛,驱驱晦气。”他边说边用抹布擦炮仗上的灰,“去年的炮仗响得脆,今年这串保管更响。”
小宝穿著新做的裤,裤脚缝著圈白边,是淑良阿姨用旧毛衣拆的线绣的。“赵大爷,我能放一个不?”他踮著脚够炮仗,鞋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小坑,“我敢拿香点,上次在胡同口看二柱子放,我一点都不怕。”
“你还小,”赵大哥把他往后拉了拉,“等会儿让秦城放,你站远点看就行。炮仗这东西,得小心著来。”他往炉膛里添了块炭,烤炉里的红薯“滋滋”冒汁,“先吃个红薯暖暖手,等会儿放完炮仗,咱就贴春联。”
淑良阿姨端著面盆从屋里出来,盆里是熬好的浆糊,糯米香混著麵粉的味道,在冷空气中格外清透。“秦城,春联写好了没?我这浆糊熬得正好,不稀不稠。”她把盆放在石桌上,用刷子搅了搅,“李大爷的房门小,得裁副小的,別贴不下。”
秦城拿著红纸从书屋出来,墨汁还没干透,字里行间透著股劲。“写好了,”他把春联在雪地上摊开,“大门上贴『春风入喜財入户,岁月更新福满门』,李大爷门上贴『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咋样?”
李大爷推著轮椅过来看,眯著眼睛念:“好!这字有筋骨,比街上买的强多了。秦城,你这手艺藏著掖著干啥?早该露一手了。”他指著“福”字,“这个得倒著贴,『福到』嘛,老规矩不能破。”
三大爷揣著瓜子从屋里跑出来,嘴里还嚼著:“我来贴!我眼神好,保证贴得端端正正。淑良妹子,给我拿把剪刀,浆糊太稠了,得剪点纸条当垫片。”他接过剪刀,咔嚓咔嚓剪著红纸,“小时候我爹教我贴春联,说贴歪了財神爷不进门,我到现在都记著呢。”
二大爷提著个红纸包出来,里面是刚买的瓜,黄澄澄的像小元宝。“吃瓜嘍!”他往每个人手里塞,“小年吃瓜,灶王爷嘴甜,上天言好事。小宝,给兔子也扔两块,让它们也沾沾喜气。”
小宝拿著瓜跑到柴房边,把瓜掰碎了放在窝门口。两只灰兔子大概是闻著甜味,从柴房底下钻出来,叼起瓜就往窝里跑,耳朵上沾著的雪沫子都没抖掉。“它们爱吃!”小宝拍手笑,“淑良阿姨,明年是不是就能有小兔子了?”
“说不定呢,”淑良阿姨正给门框刷浆糊,“等开春暖和了,咱给它们搭个大点的窝,铺点新乾草。赵大哥,炮仗准备好了没?我数三个数,咱就放。”
赵大哥点燃香,手有点抖:“好了好了!都站远点,特別是孩子。”他把香凑到炮仗引线上,引线“嘶嘶”冒起火星,他赶紧往后退。
“一、二、三!”淑良阿姨的话音刚落,炮仗“噼里啪啦”响起来,红纸屑像蝴蝶似的飞起来,落在雪地上,像撒了把红梅。小宝和丫丫捂著耳朵跳,眼睛却瞪得溜圆,笑得露出小虎牙。
炮仗放完,三大爷踩著凳子贴春联,秦城在底下扶著凳子:“往左点,再往左点……哎,对,这下正了。”李大爷指挥著贴“福”字:“再往下点,倒著贴得让人家一眼就看见,『福到』嘛。”
淑良阿姨把剪好的窗往窗户上贴,是她用红纸剪的喜鹊登梅,剪得活灵活现。“这窗贴上去,屋里立马就有年味了。”她退后两步看了看,“小宝,把你那串葫芦掛在窗台上,红配红,更喜庆。”
赵大哥的烤炉上摆满了包,是淑良阿姨特意蒸的,每个上面都点了个红点。“刚出炉的包,谁要吃?”他用铲子翻了翻,“里面放了芝麻,香得很。”
二大爷咬了一口包,汁烫得他直吸气:“真香!比灶王爷吃的瓜还甜。淑良妹子,过年的馒头就归你了,保证比供销社卖的好吃。”
三大爷贴完春联,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我那瓜子也得换个新袋子,就用淑良妹子给的红布,上面绣个『福』字,看著就吉利。”他往嘴里扔了颗瓜子,“对了,年三十晚上谁包饺子?我和面还行,当年在饭馆学过两手。”
“我来调馅,”淑良阿姨说,“猪肉白菜馅的,再弄点素馅的,照顾不吃肉的。赵大哥,你那烤炉年三十別閒著,烤点红薯土豆,半夜守岁的时候吃,暖和。”
赵大哥点头:“没问题!再烤只鸡,我托人从乡下弄了只土鸡,肥得很。秦城,年三十晚上咱把桌子搬到院里,边吃边守岁,多热闹。”
秦城往炉膛里添了块炭:“行!我再弄点彩灯,掛在葡萄架上,一闪一闪的,跟城里的圣诞树似的。李大爷,您年三十晚上可得精神点,零点的时候咱还得放鞭炮呢。”
李大爷笑:“放心,我提前睡会儿,保证熬到零点。就是你们年轻人別玩太疯,別把院里的雪都踩脏了,初一早上还得扫出条路,迎財神呢。”
小宝举著个包跑过来,脸上沾著红:“我要守岁!还要给大家磕头要压岁钱!”
二大爷笑著拍他的头:“你这小子,就惦记著压岁钱。行,大爷给你准备个大红包,不过得先给我磕三个响头。”
“磕就磕!”小宝扑通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下午,王干事带著两个志愿者来送春联和福字,说是社区发的福利。“你们院这春联贴得真精神,”王干事指著秦城写的字,“比我买的强多了。秦城,明年社区写春联活动,你可得来露一手。”
秦城不好意思地笑:“瞎写的,別笑话我。王干事,进来喝杯热茶,淑良阿姨刚泡的,放了红枣和桂圆。”
志愿者帮著把多余的福字贴在储藏室门上,三大爷给他们抓瓜子:“尝尝,自家炒的,管够。年三十晚上没事就来玩,咱院烤红薯、包饺子,热闹得很。”
王干事喝著茶说:“一定来!对了,初一早上社区有舞龙队,从胡同口过,你们院可得开著门,沾沾喜气。”
“开!肯定开!”赵大哥说,“我把烤炉推到门口,舞龙队的人来了,每人送个烤红薯,暖暖身子。”
太阳西斜的时候,雪又开始下了,这次是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把刚贴的春联盖了层白边。淑良阿姨拿著扫帚出来扫:“別把春联埋了,这刚贴上的,得让它亮堂几天。”
秦城也拿著扫帚出来帮忙:“下吧,下吧,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是个好年。”他往胡同口看了看,“张婶家的灯笼都掛起来了,咱也得掛两个,红通通的才好看。”
二大爷从屋里找出两盏红灯笼,是去年剩下的,上面的金粉有点掉了,却更有年味。“掛葡萄架上,”他指挥著秦城,“一边一个,晚上点亮了,照著春联,好看。”
灯笼掛起来,秦城拉了根电线,接上灯泡,一按开关,红灯笼亮起来,暖黄的光透过红布,在雪地上映出片红晕。两只灰兔子从窝里探出头,看了看灯笼,又缩回去了。
“真好看!”小宝拍著手,“比过年的烟还好看。”
淑良阿姨端著刚煮的腊八粥出来,盛在粗瓷碗里,红豆、绿豆、生、红枣,五顏六色的。“快趁热喝,”她给每个人递了一碗,“过了小年就是年,喝碗腊八粥,来年顺顺噹噹。”
李大爷喝著粥,看著院里的红灯笼,嘆了口气:“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以前总觉得过年没意思,现在才明白,不是年没意思,是人不齐啊。”
三大爷喝著粥,连连点头:“就是这话!人齐了,喝口凉水都甜。明年,咱把胡同里的老街坊都请来,一起过年,更热闹。”
赵大哥往炉子里添了块炭,烤炉里的红薯又开始冒热气:“会的,会一年比一年热闹。你看这灯笼,这春联,这雪,还有咱这院的人,啥都不缺了。”
雪越下越大,红灯笼在风雪中轻轻晃,春联上的墨跡被雪水浸得更黑,烤炉里的红薯香混著腊八粥的甜香,在院里飘来飘去。小宝和丫丫在雪地里堆雪人,这次的雪人戴著红围巾,是淑良阿姨给丫丫织的,手里还拿著串葫芦。
二大爷的画眉在屋里叫了两声,像是在应和外面的热闹。三大爷的瓜子壳堆了一小堆,李大爷的轮椅旁放著碗没喝完的腊八粥,秦城正在给灯笼换个更亮的灯泡,淑良阿姨则在屋里盘算著年夜饭的菜单,嘴里念念有词。
没人知道明天的雪会不会停,也没人知道明年的兔子会不会生崽,但每个人都觉得,这院里的年,才刚刚开始。就像那红灯笼,亮著,暖著,照著每个人的笑脸,也照著往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一天比一天热闹。
(眾人围坐在院里的炭火旁,灯笼的红光映著每个人的脸,雪粒子敲打著棚顶,簌簌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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