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总领太子医事
许克生笑道:“院使,早饭后怎么样?”
王院使应声虫一般,连连称是:“那就早饭后!这个时间好!好!”
看著颤巍巍的王院使,许克生搀扶他坐下。
许克生感觉到了他的害怕,还有对自己的討好,王院使无所依靠,隨便就抓了一根救命稻草,可是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王院使竟然有些诚惶诚恐:“好,哎呀,老夫不中用了。”
他刚才在书房看到了,陛下对许克生十分信任。
而他,已经完全失去了陛下的信任,陛下甚至对他有些嫌弃。
这次太子病重,他是有责任的,只是不知道惩罚何时能下来。
许克生心中不忍,安慰道:“院使,等太子康復了,过去的功过是非就不重要了。”
王院使连连点头:“是,许相公说的是。”
两人正说著话,杜御医来了,他排了上午的班。
几个人打了招呼,客套了一番。
杜御医凑了过去,神秘地看看左右,低声道:“周御医昨晚没了?”
“怎么没的?”王院使吃了一惊。
“瘐死。”杜御医低声道。
三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王院使,双手都哆嗦了。
许克生没有细问,其他三个进詔狱的御医都没事,唯独周慎行被处死了,估计他还犯了其他的罪。
~
早晨。
雨停了,但还是阴天,幸好微风习习,天气並不憋闷。
晨风涌入大殿,带来了清新的空气。
寢殿依然大门紧闭。
许克生要来了早饭,和王院使、杜御医一起吃了点东西。
王院使吃了两口粥就放下筷子,”老夫食慾不佳,两位慢用。”
杜御医吃饭慢条斯理,十分斯文。
许克生食慾很好,忙碌了一个晚上,小笼包子几乎一口一个。
御膳房的手艺,比外面强太多了。
几个人刚吃完饭,圣旨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著应天府生员许克生总领太子医事,凡太医院御医、医士並宫中侍疾人等,於诊疗调护诸务,悉听其节制————”
眾人接了旨,纷纷上前恭喜许克生。
许克生拱手一一应付,心中却没有一点高兴。
太子还病重,出了一点差错,可能就会酿出大祸。
他要的权限老朱都给了,虽然初步获得了信任,但是他的压力也大了。
王院使不仅没有大权旁落的失落,反而笑容满面,大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有许相公带领大家,相信太子肯定会很快痊癒的。”
许克生急忙拱手谦虚了几句。
他本以为王院使会很失落,没想到院使却兴高采烈,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这是什么表情?
对,如释重负!
许克生心中苦笑,这老贼!
院使肯定以为他自己死里逃生了,悬在他头顶著的那把刀,移到了许克生的头上了。
张华带著咸阳宫的管事、管事婆过来拜见许克生。
许克生也不客气,当即下令:“开窗通风!”
命令下去,如臂指使,很快外面打开了几扇窗户,寢殿的大门打开了。
许克生心中感嘆,这就是掌握权力的好处。
许克生叫来了张华:“大伴,寢殿用不了那么多宫人,咱们商量一下,挑十个人选吧。
心~
咸阳宫外。
吕氏带著东宫的妃子、郡主来了。
空气清新,晨风清凉,木上还掛著晶莹的雨滴。
她们的脚步都有些沉重,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昨晚太子病危,九死一生。
这个消息犹如一块巨石,压在她们的心头。
当她们穿过大殿,到了寢殿的外面,却惊讶地发现,门外的布置变了。
一张长桌子挡住路中间。
本来道路很宽,可以一起过四五个人,现在只能两人並肩而过。
桌子后本来坐著一个內官,看到太子妃她们,內官急忙起身,在路口跪下迎接。
“奴婢拜见太子妃娘娘————”
吕氏微微頷首:“免礼,平身。”
內官正好堵住了路,她却只想进殿去看太子。
內官起身,陪著笑:“太子妃娘娘,陛下有旨,只能您一个人进去。”
吕氏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旨意?”
后面一个妃子怒了,“狗奴才!是不是你瞎说的?”
內官嚇得噗通跪倒,脸都苍白了,”奴婢不敢!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张华从寢殿里走了出来,急忙前跪下施礼。
吕氏问道:“旨意说只能本宫进去?”
张华解释道:“太子妃娘娘,是这个狗才没说清楚。陛下的旨意,是近十日內,只能太子妃娘娘进去探视。”
吕氏疑惑道:“什么时候的旨意?”
“娘娘,就是刚才。”张华回道。
吕氏转身纷纷跟来的眾人:“都在外候著吧,本宫进去。”
一眾妃子、郡主都乖乖地站住了。
~
吕氏提起裙角,进了寢殿。
朱允炆、朱允熥兄弟已经迎了上来。
吕氏看著消瘦的兄弟俩,心疼道:“你们自己也要注意,困了就睡,饿了就吃,不要硬撑著。”
兄弟俩躬身称是。
吕氏跟著兄弟俩走到床榻旁。
太子睡的正香。
吕氏坐在一旁,眼圈就红了。
轻轻地帮著太子掖掖被子,坐在旁边仔细看著太子。
昔日的圆脸成了国字脸,瘦的颧骨高耸,眼窝深陷。
吕氏强忍著泪水,站起身走到一旁。
环顾四周,她总感觉寢殿不一样了。
朱允炆跟了上来,”母亲,父王已经好多了。”
吕氏低声问道:“早膳吃了什么?”
“父王和昨晚一样,喝的米油。用小米、红枣、山药、生薑、参片煮的,出锅后放了、盐。”
“这个好!都是补充元气。”吕氏频频点头。
“这是许相公的主意。”
“这个我知道了,”吕氏低声道,“我还知道太子的病归他负责了。”
“母亲觉得如何?”朱允炆有些担忧,“许相公————”
他想说许克生太年轻了,远不如御医经验丰富。
吕氏却打断了他的话,坚定地说道:“既然你皇爷爷做的决定,肯定没问题了。”
朱允炆还想再说什么,“母亲————”
吕氏目光不善地盯了他一眼。
朱允炆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吕氏看宫人都离的远,才问道:“还想说什么?”
“母亲,皇爷爷还规定,探视不超过一刻钟。”
吕氏:
”
,咬咬银牙,她才低声提点儿子:“你皇爷爷的旨意,自然都是极好的。”
朱允炆恍然大悟,明白了母亲为何刚才突然翻脸。
“母亲说的是,许生肯定是最合適的。”
吕氏又问道:“早晨用了什么药?”
“父王早膳后做了雾化,之后喝了六君子汤。”
“六君子汤?”吕氏疑惑道,“这是什么方子?”
“哦,就是昨晚父王喝了的药,一共六味。”
吕氏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叮嘱儿子用心照顾,转身回去了。
她明白陛下的意思,限制人员探视,又限制了探视的时间,都是为了太子能够静养。
与其等著被人告状,不如自己主动一些,別做第一个犯禁的。
~
到了寢殿外,吕氏看著焦虑的妃子、郡主,轻描淡写地说道:“太子恢復的很好,能吃能睡,御医说很快就好了。”
眾人都半信半疑,表面上还是轻鬆了一些。
吕氏带著她们回去了。
出了咸阳宫,吕氏才想起来,寢殿是有些不一样了,奏疏全部搬走了,也没有过去那么闷了。
当吕氏回了景阳宫,时间不长,给她的旨意也来了。
內容她刚才就知道了,未来的十天,东宫只许她一个人进寢殿探视太子,每次探视时间不宜过长。
吕氏接了旨意,心情十分沉重。
这意味著,太子需要十天的康復,才能彻底度过危险。
不过,她的心中有些怨言,妻子去探望丈夫,竟然还被这要求,那要求。
她恨不得和炆儿一样,伴隨太子左右。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没想到许克生一上任,就火烧景阳宫。
吕氏的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东宫能给太子带去多少病气?
梁走过来,低声道:“娘娘,老奴打听清楚了,是许克生向陛下提的要求,说是为了最大限度减少外来的病气,减少探视的人员,控制探视的时间。”
吕氏微微頷首:“他这样做的很对,都是为太子好。咱们要全力支持他。”
~
今天朝廷休沐。
朱元璋用过早膳,批阅了两个时辰奏疏,就来了咸阳宫。
虽然咸阳宫的变化都流水般呈送到他面前,但是他还是想亲眼看到变化。
许克生带著值班的御医、医士们迎了上去。
王院使回去休息了,代替他的是杜御医。
朱元璋看著寢殿门口拦著的桌子,笑道:“朕也当遵守吧,云奇、许克生,你们两个跟著朕进去,其余人都留在外面”
朱元璋朝寢殿里走,一路上仔细留意。
寢殿门外,放了消毒用的烈酒。
寢殿里,一些开的卉全部搬走了,只留下长绿叶子的几盆。
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醋味,这是消毒后遗留的味道。
朱標恰好醒了,宫女正在餵蜂蜜水。
“標儿,感觉如何?”
朱標笑道:“儿子感觉比昨天好太多,头没那么晕了,呼吸也顺畅多了。”
朱元璋老怀大慰:“好!这是好转的跡象。”
他看到床前的柜子上放了一张纸,拿起来看了一眼。
竟然是今日的护理要点。
过去餵的白水全部换成了加盐的蜂蜜水;
早膳是米油;
午膳、晚膳竟然是在米油之外,增加了稀藕粉羹。
朱元璋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里是极其满意的。
至少饮食丰富了不少,不再是简单的米粥、参汤了。
朱元璋看到最后,读了出来:“每一个时辰,餵参汤数勺。”
他看向许克生:“参汤喝的太频繁了吧?”
参汤吊命,但是喝太多了人也受不了,何况太子还这么虚。
许克生解释道:“陛下,煎煮的是非常清淡的参汤,一锅水只放了两片参,每次餵数勺,用以吊气培元。”
“並且,也是仅限於今天和明天。后天就四个时辰喝一次了。
朱元璋这才注意到,自己忽视了“清淡”两个字。
~
朱元璋放下纸,又询问了太子上午的脉象。
许克生一一作答。
脉象自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太子这种情况,恢復是极其缓慢的。
再次给太子把了脉,许克生也退下了。
朱元璋在床榻前坐下,缓缓道:“周慎行,被咱下令处死了。妻子送去云南的卫所,他的两个儿子正好去那里行医。”
朱標点点头:“儿子已经知道了,没想到他的心胸这么小。”
朱元璋摇摇头,不屑道:“本事不行,还嫉贤妒能。他和江夏侯竟然是同宗,咱今天早晨又下旨骂了一顿周德兴。”
朱標忍不住呵呵笑了:“父皇,那个同宗,是周慎行自己贴上去的。”
朱元璋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贴上去周德兴就认?咱骂他一顿不冤枉。”
父子俩只当是个笑话,没有觉得周德兴冤枉。
朱標趁著他高兴,就劝道:“父皇,其他几个御医还是放了吧?”
朱元璋的笑容凝固了,摇摇头:“做事不尽心,是该惩罚!”
朱標苦笑道:“伤寒科就两个御医,现在都在詔狱,许克生少了助手。”
朱元璋疑惑地看看他:“许克生找你求情了?”
朱標摇摇头:“是儿子觉得他一个人势单力薄,不如放那几个人出来。有了这次的教训,他们做事就会更加尽心尽力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你就是心太软!”
朱標笑道:“还是太医院的人手太少了。
朱元璋点点头:“行吧。不过白天就不放了,再让他们好好反省。晚上放他们回家,后天来当值。”
“父皇仁慈。”朱標送上一记马屁。
朱標又问起水灾的事情:“父皇,水灾的粮食、医药都是谁负责调拨的?”
朱元璋急忙摆手:“你別问,问了咱也不说。”
太子这次病危就是累倒的,差点没了命,虽然没人敢指责皇帝,但是朱元璋也感觉到了眾人的怨气。
他吸取教训,这次决不谈朝政。
看朱標睏倦了,朱元璋知道该走了:“標儿,好好养病才是你该做的,別操心朝政。”
“父皇放心,儿子现在好著呢。许克生搞的这一套与眾不同,儿子感觉很有帮助。”
“有帮助就好,好好养著,爭取早日痊癒了。”朱元璋站起身。
走了两步,朱元璋又站住了:“標儿,老四想来看你。”
朱標又惊又喜:“四弟要来了?出发了吗?到了哪里?”
秦王来了又走了,上个月带著王世子回了关中;
晋王也来了,近期也要回封地。
现在老四要来了,兄弟之中,他和四弟的关係一直不错。
朱標有些期盼兄弟儘快见面了。
朱元璋就知道他是这个表情,呵呵笑道:“那可就早了。他来信询问能否进京,咱刚回信同意了。
朱標有些失落地笑道:“等他接到信,再收拾行李出发,到蛙城秋天都要过去了。那个时候,儿子该能健步如飞了吧?”
“能!肯定能!”朱元璋急忙肯定地说道。
~
朱元璋一路向外走,哼哈二將跟著相送。
朱元璋注意到,寢殿少了多杂物,空毫了仕少,看了就心里舒坦。
“这是许克生吩咐减去的?”
“是的,皇爷爷,”朱允炆跟在后面回道,“许生说,东西多了,影响气的流动。”
朱元璋点点头:“好。”
寢殿的空气也变得清新,不是过去那么憋闷。
朱元璋越发地满意。
出了寢殿,招手叫亏许克生问道:“许生,太子重时能康復?”
许克生回道:“陛下,晚生预期的是,太子三日內能下地走动。五日內能在寢殿练习六字延寿诀。”
“善!”朱元璋点点头,大步向外走去。
自从许克生负责,他心里堤著的巨石没了,似乎有许克生负责,太子一定能痊癒。
朱元璋摇摇头,许克生弄的新东西太多了,每次效艺还仕错,仕知仕觉之间对他就信任了。
~
朱元璋走后没多久,一群勛贵、丐臣、詹事院的几个大臣亏给太子请安。
按照陛下的旨意,十日內,他们只能在大殿行礼,仕能再进寢殿了。
江夏侯周德兴也亏了,灰溜溜站在人群中,扎著脑袋,礼数十分恭敬。
早晨还没起床,陛下就亏了旨意,劈头盖脸將他一顿骂。嚇得魂都要飞了,本以举很子又闯祸了,听到后面才知道是同宗周慎行惹的祸事。
周德兴后悔极了,当初贪图周慎行是御医才默认的同宗,早知道就该將他踢出家门。
他们衝著寢殿施礼后,杜御医上前解释了太子的病言。
当然是一切向好,太子快就会康復。
勛贵、丐臣们施礼后退了出去。
蓝玉没有急著走,而是將许克生请了出来。
“许生,给老夫一个准话,太子殿下还需要多久才能康復?”
看著眼睛布满血丝的凉国公,许克生坦然道:“晚生预计,大概一个月才能有正的饮食起居。近期还需要静养。”
看到许克生如此自信、从容,蓝玉鼻子一酸,终於有了准信了,心里一块巨石落地。
他蒲扇一公的巴掌落在了许克生的肩膀上:“老夫听说是你总领医事,心里就放下一块巨石!”
许克生被拍的身子晃荡,感觉半边身子都被拍麻了,急忙仕捉痕跡地挪挪脚步,客气道:“晚生也是和诸位御医一起努力。”
蓝玉郑丐地拱手道:“许生,拜託了!”
许克生从容地回礼:“老公爷放心,晚生自当全力以赴!”
许克生送走了凉国公,看著他远去。
自己如艺能给太子朱標续命,就等於消弭了蓝玉案,受蓝玉一拜也是自己应得的。
~
许克生回到大殿,却看到还有一个人没走,背著手大咧咧地站在殿中。
许克生急忙上前拱手施礼:“黄编修!”
黄子澄上前一步道:“许生,太子令旨,你每日写一篇文章,交给本官批阅。”
?!!
许克生吃了一惊,怎么我还有作业。
转眼,许克生心中大喜,急忙拱手道:“晚生谨遵太子殿下令旨!”
黄子澄微微頷首:“每日午时,派人送去詹事府。”
许克生一个长揖道:“晚生鲁钝,让黄先生费心了。”
他立刻打蛇上棍,將“编修”改举了“先生”。
有探郎当一对一的指导老师,成绩还会是问题吗?!
今年的乡试稳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