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过苦日子?不用了!
第111章 过苦日子?不用了!
清晨,许克生吃过早饭,去书房看了半个时辰的书,然后就收拾出门了。
许克生顺著自家的码头,一路向北。
刚走没多远,就看到一个卖鱼杂的货郎,一边吆喝一边迎面走来。
许克生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
这人他有印象,昨晚才见过,坊里的街坊叫他“吴老二”。
许克生只是好奇,这个点也就刚吃过早饭,鱼杂卖给谁?
卖吃的货郎都是晌午才出挑子,现在出来卖拖到中午菜都不新鲜了。
许克生没有多想。
承恩寺的西门外,一个瘦小个子的中年秀才已经看到了许克生,急忙快步迎了上来,“启明!”
“林叔!”许克生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许克生出门迎接:“林叔,您亲自来的?衙门那儿方便吧?”
“方便。在下请了半天的假。”林司吏笑道。
“麻烦林叔了!”
林司吏笑著摆摆手,”贤侄客气了。咱们走吧,铺子就在三山街附近。”
许克生心中有些疑惑,三山街是京城十分繁华的地方,那里的铺子,如果地基加房子少说要五十贯。
这家只要四十贯。
这个价格便宜的离谱。
林司吏的信上只说位置不佳。
许克生忍不住问道:“林叔,这个铺子在三山街附近,为何价格还便宜这么多?只是因为偏僻了一些?”
林司吏解释道:“铺主祖上曾经在元代担任过小官,鼎革后他们家没落了,就剩下这个铺子”
门“具体为何卖这么便宜,你去了就知道了,周围很脏,很乱。不过,在下认为你买就是捡个大漏。”
许克生越听越糊涂,除了知道房主没有背景,其他的都不明所以。
他跟著林司吏一起转头向西,进了三山街。
街上已经十分热闹,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两边的铺子,伙计们都在忙碌地招呼客人,反而没人在门前招呼。
路过一个丝绸铺,许克生都忍不住站住看了几眼。
店面宽,摆的货物琳琅满目。
里面不仅有宋锦、苏缎、杭罗、杭绸、漳缎、潞绸、荆锦,甚至还摆出了灿若云霞的蜀锦。
单是这么多种类,店家的实力之雄厚就让人惊嘆了。
来卖货的也多是穿著青衣的僕人、僕妇,订了货,交了定金,店铺自会送货上门。
许克生看到一个招牌上写著“织金锦”,不由地吃了一惊:“林叔,织金锦”不是禁止民间交易吗?”
林司吏看了一眼招牌,笑到:“上面还有一个小字。”
许克生凑近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仿织金锦”,其中的“仿”字顏色和木牌顏色十分接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许克生笑著摇摇头,这个店家这个也敢擦。
林司吏低声道:“这条街的铺子,背后的东家都是了不得的,只是仿”制,其实没有金线和孔雀羽线。”
许克生看了一眼宽大的铺面,没有深厚的背景,这个“仿”字招牌都不敢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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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走不远是一家药铺。
门面十分宽,横跨三间门面。
还没有到,已经药香扑鼻。
许克生看到药材就走不动了,但是还要去买铺子,他忍著心里的馋就没有进门,站在门口扫了一眼。
不仅有南北的药材,竟然还有从海外进口的药材。
有一间屋子摆的全是进口的药材,许克生只是扫了一眼,就暗暗咂舌。
东南海外的安息香、龙脑香、沉香、苏合油————
西域传来的没药、没石子、訶梨勒————
价格也令人瞠目结舌。
物以稀为贵,每一样都价格不菲,隨便一小块都抵一个力夫半年的工钱。
大明初年实施严格的海禁,和外域交往也多有限制,海外的药材都是藩国进贡的。
藩国朝贡的时候,朝廷允许他们在会同馆卖货三到五天,届时会有礼部的官员监督。
藩国的商品,在中原十分稀少,买来转手就是天价。
能进会同馆交易的国內商户,肯定不是普通的民间商人。
许克生推测,这些药物大多应该来自於此。
现在这些药材竟然能堂而皇之地摆在这里卖,这家店铺的东家手眼通天啊。
至於其中有没有走私来的————
谁知道呢!
林司吏看出了许克生很关注药材,以为是职业的敏感,走到一家文房四宝店门前才低声道:“启明,刚才的那家大药材铺子,是永平侯家的。”
“京城富贵人家买药,很多都来这里。药材保真,种类还齐全。”
许克生微微頷首:“也难怪!”
永平侯谢成,有个女儿嫁给了晋王朱櫚gāng,就是现在的晋王妃。
蓝玉案爆发之前,永平侯是炙手可热的勛贵,弄点海外的药材还不是喝口水一般简单。
许克生回头看了一眼药铺,自己要吃的药丸用药就比较稀罕,以后可以来这里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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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克生一路走,一边逛。
林司吏好奇道:“贤侄,搬来京城这么久,你没来过这里?”
许克生摇摇头:“除了贡院附近,我去的最多的是牛马市。”
来京城这么久,除了学习就是治病,去牛马市也是买兽药才去的。
他今天还是第一次逛三山街。
林司吏哈哈大笑:“贤侄是性情中人。”
许克生笑著附和了一句,心中却嘆息一声,这就是阶层的差別,活动的范围说明自己还处於挣扎求生存的阶段。
走到三山街中间的一条十字路口,林司吏打趣道:“贤侄,出了书斋,体会了一把人间的烟火气?”
许克生忍不住看看前后,感慨道:“这不仅有人间的烟火气,更有朝堂的香火气!”
短短的一条街,是大明官场生態的缩影。
每一家店铺背后是海量的资金,和庞大的权力。
权力小一点货都进不齐全,种种擦边又暴利的货物也难以摆在这里销售。
这里就是塔尖权力的延伸。
林司吏看著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这香火气,很快就有你一道了。”
有几个人书生刚进京城,就有了豪宅?
还能经常出入皇宫?
许克生这次只要中举,必然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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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向前走了一个街口。
林司吏指著一旁,笑道:“前面就是了。”
许克生顺著他的手指看了过去,铺子就在前面不远,是一条街的尽头。
附近的地形依然是“干”字结构。
三山街就是中间的一竖,而铺子就在一横的最右端。
许克生看看身前身后的三山街,再打量一番前面不远的铺子,心里十分满意o
身处闹市,却又是闹中取静。
一个红脸膛的中年农夫来了,憨厚地冲林司吏打了招呼,“司吏!辛劳了!”
许克生有些意外,“三叔,您怎么也来了?”
周三柱笑道:“早晨就来了,认识个开饭馆的东家,他家的鸡蛋壳丟了也是丟,不如俺给拉走。恰好遇到司吏说你要买铺子,俺就过来看看。”
许克生明白了,这是要做舔砖用的。
三个人一起进了右手边的街。
还没到铺子门前,许克生就明白,为何铺子贱卖了。
门前污水横流,两边堆积著粪便。
现在正值夏天,巷子里的味道隨风飘荡,十分酸爽。
许克生忍不住皱眉道:“这里的店家怎么不————”
他说不下去了,店里隱约站著一个清癯的老人,似乎是东家。
周三柱犹豫了,站在一旁道:“司吏,这里肯定有问题,还要买吗?”
林司吏低声道:“这里有个泼皮,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店家发生了一些齟齬,这些垃圾都是这些泼皮故意的。”
???
周三柱有些不解地看著林司吏:“”
”
有泼皮,你还找俺侄子来卖铺子?
林司吏低声道:“但是在下认为,这些泼皮对启明来说不算什么,这就是漏,值得捡。”
许克生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也有些犹豫了。
能在这片地界当泼皮,谁知道他背后站的是谁?
店里清癯的老人走了出来,拱手道:“几位是来看铺子的吗?”
林司吏看向许克生:“启明,意下如何?”
许克生犹豫了一下,回道:“进去看看吧。”
来都来了,看一下也无妨,不满意就不买。
林司吏上前和东家说了几句,然后招呼两个人进店。
到了殿门口甚至没有了路,污水堆积,只能从中间用石块上跳过。
许克生暗暗摇头,附近的泼皮必然不简单,不然坊里的坊长就不会容忍这种情况。
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巡逻將士,也会命令清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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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进了店,四处打量。
店铺很宽,是两间房的格局。
掛了不少字画,还有一些装裱的工具。
原来是装裱字画的铺子。
这个位置很好,闹中取静,正適合古玩字画之类的店铺。
但是,如今店门前这么脏,清贵的文人就不来了。
这种情况,这家店铺是开不下去了。
东家陈老丈简单介绍了店铺的情况,”这个铺子,还有地皮,一共四十贯。”
许克生走到门前,两边的街上都有店铺,基本上都是文房四宝店、古玩店,来往的都是读书人,偶尔几个青衣僕人。
这家店在街头,门前有空地,甚至可以停两辆马车。
陈老丈走过来,解释道:“门前这块地,可以停两辆马车。”
林司吏问道:“后面的院子也要一起卖?”
陈老丈回道:“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一起买。加起来九十贯。”
!!!
周三柱头脑有些懵,这个数额太大了,让他有些消化不了。
这要十几头上等的犍牛才能买这里的院子?
许克生又跟著陈老丈看了院子,他明白了这里的结构,这是东店西院的结构。
院子不大,北面两间屋,一间带堂屋的臥房,一间西屋当了书房。
门前小院子,靠西南角搭建了厨房。
院子不大,收拾的十分整洁。
如果从市价上看,店铺加地皮,在三山街的这个位置九十贯不贵。
许克生有些意动了。
自己一直想赚钱,但是缺乏一个地方。
这里正適合。
后面的院子製药,前面的店铺卖药。
当然,只卖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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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吏问道:“如何?”
许克生微微頷首:“林叔,三叔,这个店我想买了。”
周三柱问道:“老丈,八十贯?”
许克生见三叔挥舞起了大刀,笑著在一旁看著。
陈老丈急忙摆摆手:“八十贯太低了,太低了。”
周三柱却指著外面道:“门前为何如此脏乱?招来这么多苍蝇,还怎么做生意?”
陈老丈被击中了痛处,长嘆一口气:“说来————算了,告诉你们吧,附近有一个泼皮,实在难缠,你们再慎重考虑吧。”
许克生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一声嫌弃的声音:“这里是茅厕吗?茅厕里开的个铺子?”
声音苍老,带著不屑,转眼间,说话的人进了屋子。
引路的是一个牙人,身后跟著一个穿著青衣的老僕,面色红润,神情傲慢。
许克生认出了他,是江夏侯的大管家。
经过牙人介绍,陈老丈急忙迎了上去:“小老儿见过周管家。”
老管家看了他一眼:“铺子多少钱?”
陈老丈陪著笑回道:“周管家,铺子加地皮四十贯,附带院子九十贯。”
老管家懒懒地回道:“三十贯吧,门口这么脏,清理都需要钱的。”
陈老丈的老脸苦成了黄瓜,“管家,这————这————”
这价砍的,直接是骨折价。
老管家终於看到了许克生,急忙绕开陈老丈,上前叉手施礼:“老奴拜见许相公。”
许克生也客气地拱手还礼:“老管家,侯府也对这里感兴趣?”
老管家愣了一下,“也”?
哦!
许相公看中了这个铺子。
侯爷一再叮嘱,遇到许克生要退避三舍。
老管家满脸堆笑:“老奴就是路过,路过,————”
老管家打了个哈哈,然后就拱手告辞了。
他进来很快,走的也很快,就像一阵风。
陈老丈跟著送了出去,回来后满脸疑惑:“周管家昨天派人来通知,说是上午来看铺子,怎么就走了?”
林司吏看看许克生,他在官场,耳闻江夏侯府和许克生有衝突,看来传闻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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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柱笑道:“老丈,考虑一下吧?八十贯?”
刚才周管家还的价格太低了,陈老丈心里没有了底气,犹豫了一下回道:“要是诚心想买,那就八十五贯,再低不能谈了。”
“这是小老儿祖上传下来的,要不是————小老儿是万万不会出手的。”
许克生和林司吏对视一眼,都微微点头,示意这个价格可以接受了。
再低不可能压下去。
拖延下去,知道的人更多,肯定有財力雄厚的人出手,甚至有权贵出面抢夺。
至於外面的污水、垃圾,还有不知名的泼皮,许克生並不觉得是问题。
许克生回道:“老丈,成交!”
“相公,需要是铜钱交割。”陈老丈提醒道,“宝钞的话,就是九十贯。”
“铜钱。”许克生应允了。
陈老丈嘆了一口,没有一点成交的喜悦,”请各位稍后,小老儿去请中人和坊长。”
~
外面再次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你大爷的,都將这儿当茅厕了?”
“你走慢点,別掉下去!”
“谁推俺?”
一个满脸堆笑的牙人先进来了,接著一群人涌了进来,为首的是穿著短衣的年轻人,矮胖的身材,小眼睛有些凶狠。
牙人指著年轻人给陈老丈介绍:“这位是袁大郎。燕王府袁三管家的大公子。”
陈老丈急忙上前拱手施礼:“小老儿见过大郎。”
袁大郎拍拍小肚腩,傲慢地问道:“这铺子你要多少钱?”
陈老丈有些为难,“"
“这个————之前要九十贯的,不过嘛,现在已经————”
他的话还没说完,袁大郎就嗤笑道:“你在茅坑里建个铺子,就要卖九十贯?你抢劫啊?”
“四十贯!”
陈老丈差点跳了起来:“大郎,这个————”
袁大郎瞥了他一眼:“怎么?嫌弃给高了?三十五贯也可以。”
“房契、地契呢?中人呢?快拿来,爷忙著呢!”
牙人也在一旁帮著压价。
陈老丈却指著许克生道:“铺子刚才成交了,已经卖给了这位相公。”
袁大朗小眼睛凶光爆射,“谁?谁抢了爷的铺子?”
许克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有帮閒问道:“他出了多少钱?”
“八十五贯。”陈老丈回道。
“爷出九十贯,这铺子归爷了。”袁大郎冷冷地回道。
陈老丈犹豫了,看向许克生:“许相公?”
“一百贯。”许克生也跟著加价。
林司吏却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劝道:“启明,咱们走!”
袁大郎恼了,”你个臭读书的,跟爷比钱?一百一十贯。”
许克生又加了一次:“一百二十贯!”
“一百————一百二十五贯。”袁大朗大叫,气的耳红脖子粗。
许克生点点头:“好吧,铺子是你的了!”
他跟著林司吏、周三柱告辞了陈老丈,出了店铺,小心走过污水。
袁大郎在他身后囂张地大叫:“这就怂了?记住了,没钱別出来装!”
许克生哭笑不得,这是谁家的宝贝蠢儿子?
走了几步,许克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有些遗憾。
如果將门前打扫乾净,这个铺子卖兽药正好。
不显眼,又不偏僻。
可惜卖家不讲信誉,又遇到了个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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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柱有些愤愤不平,“陈老丈说话不算话,明明咱们先成交了,这个老匹夫!”
林司吏劝道:“祖业能多卖四十贯,他完全可以不要脸的。一旦袁家將门前清理乾净,这个铺子加上后面的院子,值一百三十贯。”
周三柱冷笑道:“他能拿到钱才算。”
林司吏笑道:“这种从小就是,又年轻,对钱没概念的。”
许克生再次回头看看铺子,有些惋惜:“可惜了。”
一个红脸的胖子骑马迎头赶来,路上虽然有行人,但是骏马的速度依然噠噠地快走,行人只能纷纷避让在两边。
林司吏等马过去,才说道:“这位就是袁三管家。”
许克生挑挑眉毛笑道:“老袁能接受小袁的买价吗?我看悬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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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丈唯恐袁大郎后悔,急忙各种恭维:“大郎豪爽!这份魄力无人能及!”
陈老丈以为成交了,喜滋滋地请来邻居当了中人。
又请来了坊长,拿出准备好的买卖契约。
袁大郎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翘著二郎腿,签字画押了,买卖成交。
外面传来马嘶。
片刻后,进来一个小廝,走到袁大郎身边,低声道:“大郎,老爷请您出去说话。”
袁大郎急忙顛顛地出门,看到他的父亲袁三管家正站在污水外,满脸嫌弃地看著铺子。
“父亲!这铺子我买下了。”
“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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