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老头见长老似乎意动,连忙赌咒发誓。

额头在地砖上磕得砰砰轻响。

“不错,希望別让老夫白走一趟。”

黄在药不再多言,乾脆地起身,语气不容置疑。

一股无形的压力隨之扩散开来。

“是!是!谢长老恩典!谢长老恩典!那干孙女能得到长老的指点,是她的福气。”

跪在地上的巡查老头瞬间狂喜。

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手脚並用地爬起来。

脸上每一道皱纹都绽开来,洋溢著諂媚的喜气。

“……想不想变强?”

巡查老头走后不久。

一道身影便如同被风吹落的树叶。

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黄飞舞身旁的药垄旁。

黄飞虫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落在弯腰侍弄一株紫心草的少女身上。

方才在空中,他看得分明。

此女能断然拒绝那巡查老头的齷齪提议,眼神里那份抗拒是真实的。

这说明她的心志尚未被药园这潭浑水彻底浸染。

还有拉一把的可能。

若是等到她在这泥潭里挣扎得久了,尝尽了世態炎凉,放弃了人性的自由……

那时再想將她带离药园,就真的是为时已晚了。

“?”

黄飞舞听到陌生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

汗水顺著她沾了泥灰的额角滑下。

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光。

她眯起眼,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少年。

眼神里带著纯粹的疑惑。

“风来。”

黄飞虫见她汗湿鬢角,隨意地抬了抬手。

四周的天地元气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

温顺地流动起来,匯聚成一股清凉柔和的微风。

微风拂过茂密葱鬱的药丛,叶片沙沙轻响。

也温柔地掠过黄飞舞汗湿的额发和脸颊。

带来一阵舒爽的凉意,瞬间驱散了午前的闷热。

“想变强的话,跟我走。”

“给你为人的自由,而不是做奴隶的自由。”

“是你?”

黄飞舞没有听清,只是表情惊讶地看著来人。

这精细的元气操控,绝非普通先天武者能拥有。

她凝神细看著眼前那张充满微笑和平静的脸庞。

尘封的记忆忽然被触动,有些惊讶地对后者道。

“你是不是在去年家族排位赛上,闯进八强的那个黄飞虫……我记得你当时坐飞雪旁边。”

她快速地说完后,又有些不太確定。

“是我,你认识飞雪族姐?”

黄飞虫微微頷首。

“真的是你!难怪你看著眼熟!”

黄飞舞沾染泥土的脸颊上,绽开一个真切笑容。

像是阴云里透出的一缕阳光,隨即连解释道。

“飞雪是我们那一届最耀眼的,当时我……其实坐得不远,看到了她,也顺带著看到你。”

“原来如此。”

黄飞虫恍然,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散去。

既然对方认识自己,甚至可能和飞雪族姐有一些交情,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我叫黄飞舞。”

她主动报上名字,声音轻快了些。

“和飞雪是同届的,都是上上一届。”

然而,提到“上上一届”四个字后。

她眼中那抹短暂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

同届之中黄飞雪光芒万丈,仙苗之位实至名归。

第二名顺位拿到魁首,获得丰厚的奖赏和关注。

唯独她这个第三名,如同被遗忘的尘埃。

不仅没有得到什么资源,反而像被踢皮球一样。

落到了这偏远的药园,一努力打拼就是一年。

再想起那位早已一飞冲天的飞雪,心头涌上的是难以跨越的距离感和一丝苦涩。

双方毕业后的差距,比毕业前还要大无数倍。

“嗯。”

黄飞虫应了一声,心中瞭然。

上上一届?那算起来也是一位族姐。

只是这倒霉境遇,实在是命途多舛。

“飞舞族姐,想不想变强?”

他看著眼前少女眼中残留的倔强,再次开口。

语气认真了些。

“你……能让我变强?”

黄飞舞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几缕髮丝。

指尖还带著泥土的微腥。

她的语气里没有太多激动。

反而带著一丝本能的探究和怀疑。

“无缘无故的,我骗你做什么?”

黄飞虫没有直接许诺,反而像是觉得有趣。

带著点调侃地反问了一句。

黄飞舞闻言,唇角弯起极淡、有些自嘲的弧度。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拨弄一株坚韧的药草。

“那非亲非故,又无缘无故的。”

她的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

“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说完,她不再看黄飞虫,重新弯下腰。

专注地处理起药草来,眼神有些默然。

动作熟练却透著一股习以为常的麻木。

仿佛已经习惯这里,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为,顺手的事?”

黄飞虫见又被黄飞舞拒绝,也是十分的无语。

“长老,就是她!就在那边!”

巡查老头那諂媚得近乎尖利的声音。

突兀地刺破了药园的寧静。

他弓著腰,一脸邀功似的在前面引路。

身后是背负双手、神情倨傲的药园长老黄在药。

两人一路疾行。

很快便来到了黄飞舞负责的药田区域。

“嗯?”

黄在药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药田。

带著上位者一般的审视。

然而,当他的视线掠过黄飞舞。

触及她身旁那个负手而立的青少年侧影时——

他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那张脸……虽然比记忆之中少了几分稚气。

但那背影,那气势……

一股寒气瞬间从他的尾椎骨直衝天灵盖!

“是那小崽子!”

黄在药脑子里“嗡”的一声,如同白日撞鬼!

他甚至没顾得上去看旁边的黄飞舞。

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个身影攫住。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没有丝毫犹豫,黄在药猛地转身。

体內劲力疯狂运转,就要不顾一切地仓惶遁走!

陷阱!这绝对是陷阱!黄飞虫怎么会在这里?!

“长老,长老!?”

巡查老头见长老忽然转身飞快离开,大惊道。

“药长老。”

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

如同附骨之疽,追逐上了黄在药奔的背影。

“来都来了,何必急著走?”

黄飞虫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

却像两把淬了寒冰的刀子,牢牢锁定了黄在药。

他隨意地抬起了右手。

轰——!!!

药园上方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

狂暴的天地元气如同被激怒的深海狂潮。

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瞬间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散发令人窒息威压的元气巨手!

巨手带著碾碎一切的恐怖意志,撕裂空气。

发出刺耳的尖啸,朝著黄在药当头狠狠抓下!

“小崽子,你敢!”

黄在药愤怒地转身,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全身劲力不要命地疯狂涌出!

一道凝若实质、散发著凶戾气息的武道实象

瞬间显化,冲天而起!

是一条鳞甲森然、獠牙毕露的巨大虎斑游蛇!

虽非去年排位赛前夜出现的诡异黑蟒。

但当时的黑蟒,只是掩饰身份的障眼法。

此刻的凶煞气息明显同源而出,如出一辙!

遮天蔽日的元气巨手,五指箕张。

带著无可匹敌的力量,轰然合拢!

咔嚓嚓——!!!

刺耳的碎裂声炸响!

那凶煞狰狞的虎斑游蛇实象,在巨手一握之下。

如同脆弱的琉璃玩具,寸寸碎裂!

爆散成漫天飞舞的、迅速黯淡的光点!

巨手去势丝毫未减,带著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

继续朝著黄在药的真身,狠狠握去!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黄在药看到这一幕,亡魂皆冒,肝胆俱裂。

眼珠暴突,血丝密布,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他的武道实象,被黄飞虫简简单单一招秒杀了?

“你……你已经晋入返璞归真?!!”

他心中的惊骇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將他淹没!

两个月前!仅仅两个月前!

这小崽子明明还卡在先天境第二层次!

不过仗著某种诡异莫测的秘术和半生不熟的实象雏形,勉强拥有威胁长老级武者的战力!

但短短两个月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强横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万万没有想到,黄飞虫竟然踏入返璞归真了。

至少要返璞归真才可能如此轻易秒杀他的实象。

从长老级突破到返璞归真,家族那么多长老,都卡住数十年,黄飞虫凭什么能后来居上?

这一刻,他心里极度的恐惧和嫉妒和艷羡。

“呵。”

面对黄在药的惊骇欲绝。

黄飞虫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意味不明的冷哼,面色冷峻如万年寒冰,不发一言。

心念微动,那遮天蔽日的元气巨手,骤然收紧!

沛然莫御的压力如十万巍峨大山轰然倾轧而下!

即便他此刻未动用一丝一毫的法力,仅凭练气境修士对天地元气的绝对掌控。

便已形成了对先天境第三层次武者的彻底碾压!

仙凡之隔,是生命层次的蜕变。

带来的对天地元气的驾驭力远超先天境的想像。

在练气境修士的意志面前。

先天境武者所调动的那点微末可怜的天地元气。

瞬间便被剥夺、被压制!

如同被掐住了命脉的虫豸,只能引颈待戮!

噠噠噠噠——!!!

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打破了药园死寂般的氛围。

族长黄苟带著黄在书、黄在贡两位长老。

率领著一群气息精悍、甲冑鲜明的护卫。

终於匆匆赶到了药园边缘。

黄在书和黄在贡刚踏进药园范围,就被眼前一幕骇得齐齐顿住了脚步!

眾人惊骇地抬头望去——

只见半空中。

平日里也算高高在上的家族药园长老黄在药。

此刻如同被无形巨手握住的渺小虫豸!

他正拼命地鼓盪著全身的劲力。

护体罡气明灭不定。

在那恐怖绝伦的元气巨手中疯狂挣扎、扭曲!

然而,任凭他如何嘶吼、如何爆发。

都如同蚍蜉撼树,根本无法撼动那巨手分毫!

他脸上只剩下最原始的、最深沉的绝望和惊恐!

“族长!书长老!贡长老!快救我——!!!”

黄在药看到来人。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声嘶力竭地朝著下方狂吼。

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尖锐刺耳!

他位高权重,享荣华富贵,家族供奉源源不断。

好日子才刚刚过半!

他不想退休!他不想死!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他还要再逍遥快活至少三十年!

“黄在药!”

族长黄苟面色肃然,眼中精光爆射。

声音灌注了浑厚的劲力。

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药园。

震得药草叶片都在簌簌发抖!

“排位赛前夜,袭杀飞虫的两名蒙面人!其中一人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而另一人——”

黄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审判般的威严。

“便是你了!在药!!你迟迟不幡然醒悟,还妄想逃脱族规惩戒,你將家族视为何物?”

“在药你冥顽不灵!將族规置若罔闻!你將本族长置於何地?!你將全体族人,置於何地?!”

黄苟声音如同滚滚雷霆,充满不容置疑的正义。

正义从来不是迟到了,而是罪恶已经掩藏不住。

黄在药迟迟不向家族请罪,如今都已经黄飞虫给逮住了,竟然还想要向他们求救。

即使家族不想轻易折损长老,也不可能去救的。

尤其,家族新添了飞虫仙人,飞虫仙人一心想要处理药园,並与他父亲达成了默契。

那么他这位族长,自然要拨乱反正,重整族纲!

“族长!!”

黄在药在巨手碾压下,面孔因痛苦和愤怒扭曲。

发出不甘的咆哮。

“我黄在药为家族卖命数十载!没有功劳,难道就没有一点苦劳吗?!”

“今日!区区一个小辈!就要取我性命?!这天下这家族还有半点公道吗?!”

他嘶喊著,仿佛自己才是天大的受害者。

旋即,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尖叫道。

“是黄在虎!是黄在虎那老匹夫主使!他要杀这个小崽子!我被胁迫才捲入其中!”

“你们怎么不去对付黄在虎!黄在虎才是主使!”

“饶命!飞虫饶命啊!”

他的声音因为窒息和极致的恐惧变得尖利刺耳。

如同鬼哭。

“你今日欲杀我……和当日我被黄在虎诱骗去袭杀你有何区別?!啊?!你说啊!有何区別?!”

元气大手持续收紧,黄在药骨骼不堪重负发出的咯吱咯吱声清晰可闻。

令人头皮发麻。

黄在药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怨毒。

如果那晚自己没有逃跑,而是趁著黄在赌身死的瞬间,拼尽全力击杀这小崽子……

何至於有今日之祸?!

“区別?”

黄飞虫终於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讥誚的弧度。

他眼中寒芒闪烁,如同黑夜里的星辰。

锐利而冰冷。

“区別就是……”

“你袭杀我时,你是见不得光的魑魅魍魎,行的是戕害同族、破坏族规的恶行!”

“而我今日斩你……”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九天惊雷炸响。

“斩的是为祸家族、盘剥族人的蠹虫!!”

“你为家族长老时,叫囂著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我为家族长老时,你哭嚎著指责我与你无异?”

“正义诛邪与邪恶戕害正义,岂可混为一谈?!”

“不过是尔等恶徒卑劣的混淆黑白、顛倒乾坤!”

砰——!!!

半空中,一声沉闷而令人心悸的爆响!

一团刺目、粘稠、散发著浓鬱血腥味的巨大血雾轰然炸了开来!

在药园上空绽开了一朵妖异而残酷的血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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