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珉身侧,侍中王雋闻言亦是哀嘆:

“国步蔑资,天不我將。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相较於庾珉哀嘆朝堂、生民,王雋就更多的哀嘆国家蒙难,天子蒙尘,天命不佑,既哀怨司马氏內乱,又隱晦的反对刘畿挟持天子的行为。

《诗经?大雅?桑柔》,刘畿无聊时也曾读过,曾经还教授过张平等人相关文字的含义。而今听到庾珉、王雋提起,刘畿不禁面露冷笑:

“终究是书生意气,难堪大用!”

还不等庾珉、王雋反驳,刘畿继续冷笑著说道:

“尔等可知去岁大旱,据闻,江、汉、河、洛皆竭,可涉。大旱之后,必有蝗灾!此一路行来,尔等不觉得沿路蝗虫太多了些吗?”

刘畿此言一出,堂中眾人包括张平、萧及等人都面露仓惶之色。

大旱之后不是必然会发生蝗灾,但自古大旱之后,七成事跡都有蝗灾相隨。而以去年近乎史上难寻的旱灾来看,今年发生蝗灾的概率近乎一百。

尤其是河內、洛阳这些靠近轻易不会断流的大河附近的城邑,既因旱灾为蝗虫提供了优质的繁育温床,又有河流润草木为蝗虫提供成灾的食物。

刘畿出温县的路上就看到有蝗虫相对密集的飞舞,少数更是隱隱有变黄的跡象。

“去年大旱,今年蝗灾,復有兵祸,不知河內、洛阳,今夏又有多少夏粮可收?”

刘畿都不用细想,今年河內、洛阳附近又將是饿殍遍野。

傅祗闻言也是哀嘆一声,隨后或许是知道自己寿命无多,傅祗也不顾后世名声,直接开口说道:

“去岁大旱,幽、並、司、冀、秦、雍六州河道皆大竭,恐我等至晋阳亦无多少粮草可食,將军何妨此时南行,以图后计啊。”

“傅祗之意,幽、並、司、冀、秦、雍六州非晋室之地?其民非晋室之民?为图大计,皆可弃之?”

“时势如此,天命不钟,纵使不弃,又能如何?”

“万事万物,皆系天命?那你我身为人身,復有何用?不若效那禽兽,匿於林野,终日伏天命之下,苟且求活!天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刘畿一番喝骂,骂的傅祗面红耳赤,傅祗还有许多言语想要与刘畿辩驳,但刘畿却懒得再和傅祗多说。

见议事堂中诸人对北上之策一筹莫展,对南下之策却智计百出,刘畿不禁恼怒道:

“诸君既无北上良策,那便由我一力为之!若成,我自是制天命而用之!若败,我自当以身殉土,尔等自是南下苟活便是!”

说罢,刘畿便拂袖而去。

刘畿的一班心腹扶著司马炽一同离开议事堂,徒留一班心向晋室的文武留在议事堂內面面相覷。

最后,傅祗也只能悲唱一声:

“为谋为毖,乱况斯削。告尔忧恤,诲尔序爵。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载胥及溺...”

而后傅祗在庾珉、王雋搀扶下离开议事堂前往屋舍休息,其他诸人也相继离开了议事堂。徒留堂中几声哀嘆犹在绕樑。

皇帝司马炽自有韩良“贴身”照看。刘畿也从未將皇帝放在心上,出了议事堂后,刘畿便径直走上天井关城楼。

看著楼外山林、村落,刘畿双眸中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这怒火,既是对心向晋室文武的不满,更是对现实束缚的愤懣。

也不知过去多久,清点完今日后勤帐目的萧及走上城楼,看著依旧在举目遥望,不知所思的刘畿,萧及不禁劝道:

“主公,荀子曰『不诱於誉,不恐於誹,率道而行,端然正己,不为物倾侧』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皆可不论也。”

“小鸡,我们之间不用绕舌,我从反出刘家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一直走在我自己的人生路上,对与错,是与非,成与败,存与亡,每一步都要靠自己去判断,周围人的声音,青史上的毁誉,皆不过浮尘而已,我的路,没人能指导,只有我自己能走,成则成,败则亡,如是而已。”

刘畿说罢,转身轻拍萧及肩头:

“你肩上的担子不比我轻,跟著我,是苦了你。我能做的,就只有儘可能让你及一班跟著我的兄弟此生辛苦,不白忙!”

隨后,刘畿便带著四周护卫的亲兵回到暂时属於自己的屋舍独自一人思考起北上之策。

如刘畿所说,以当前严苛现实条件的限制下,北上晋阳这条路也许只有刘畿一人能有办法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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