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辆凯迪拉克正在风雪中艰难的驶向米高梅位於卡尔弗市的总部。
约瑟夫·申克坐在凯迪拉克的后座,手指无序地敲击著腿上那个鼓囊囊的牛皮纸袋。
车窗上凝结的冰,將窗外那座曾拍摄《宾虚》的巨型石膏拱门扭曲成一片模糊的惨白。
“申克先生,我们到了。”司机乔治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约瑟夫没应声。他的目光穿透朦朧的玻璃,落在片场角落一个孤零零的摄影机支架上。
支架上缠绕的特艺色彩虹胶带,在风雪中剥落、颤抖,像一条垂死的蛇,徒劳地宣告著过往的辉煌。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芝加哥十二月的寒风瞬间裹著雪粒灌入,抽打在他的脸上。
他竖起驼毛大衣的领子,將牛皮纸袋紧紧夹在腋下,低著头,快步穿过空旷的停车场。
走向那栋在风雪中显得格外阴沉的米高梅行政大楼。
大楼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却带著一股陈腐纸张和地板蜡的味道。电梯是老式的黄铜笼子,慢得令人窒息。
约瑟夫盯著控制面板上缓慢爬升的楼层数字,手指在纸袋上越攥越紧。纸袋里装著的,是一份足以引爆好莱坞地震的证据。
“叮——”
电梯终於颤巍巍地停在了顶层。金属门滑开,露出幽长而铺著厚地毯的走廊。
壁灯的光线昏暗,勉强照亮尽头那扇厚重的红木大门,门上“董事长”的铜牌反射著幽冷的光。
约瑟夫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的温暖空气混合著雪茄和昂贵威士忌的味道,与外面的严寒是两个世界。
他的哥哥,尼古拉斯·申克,像尊石像般背对著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卡尔弗城的暴雪正在上演一场无声的狂舞。
借著反光,约瑟夫清楚地看到,尼古拉斯手中捏著一份《综艺日报》。
头版那行黑色標题大字,像诅咒一样刺眼,《联美与先锋领航秘密合作,彩色电影技术或迎来革命》。
“你看了。”约瑟夫的声音乾涩,他走到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將手里的牛皮纸袋重重放下。里面的金属胶片盒与桌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尼古拉斯缓缓转过身。他比约瑟夫年长八岁,岁月和权力在他脸上刻下的每一道纹路都显得深不可测。
他扬了扬手中的报纸,声音平静得可怕:“路易斯今早把这份『惊喜』放在我桌上时,我还以为是哪个三流记者编的睡前故事。”
“这不是故事。”约瑟夫拉开纸袋的绕线,取出那捲胶片,“看看这个,尼基(nicky),你自己看。”
他走向角落那台昂贵的放映机,熟练地装填胶片。机器启动的嗡嗡声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聒噪。一束白光射出,打在墙面的小型银幕上。
画面亮起,一位金髮女郎站在阳光灿烂的园中,她裙子的蓝色鲜艷欲滴,玫瑰的红、叶子的绿,每一种色彩都饱和、精准得不像人间之物,仿佛上帝亲手调出的顏色。
尼古拉斯一直纹丝不动的肩膀微微绷紧了。
“肖恩·麦康纳不是个疯子,”约瑟夫按下暂停键,女郎完美的微笑定格在墙上,那双蓝眼睛直视著房间里的两兄弟。
“他的三色带系统解决了γ值色偏。我们实验室那帮年薪上万的天才们搞了两年没搞定的东西,被他用一套见鬼的数学公式解决了。”
尼古拉斯终於动了。他慢慢走向酒柜,水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倒了两杯波本,没加冰,將其中一杯推给约瑟夫。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
“特艺色那边怎么说?”尼古拉斯的声音低沉,“他们两周前送来的评估报告,还说这项技术存在『根本性缺陷』。”
约瑟夫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里:“这就是最精彩的部分了。要么他们蠢到根本没测出真实数据,要么……”
他顿了顿,看向他的哥哥,“要么有人帮他们对我们撒了谎。”
“路易斯,”尼古拉斯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像在品尝一颗变质的果,“他上周刚和特艺色的技术总监在黑石酒店吃了饭。”
房间里只剩下雪密集敲打玻璃的细碎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挠刮。
约瑟夫看著他的哥哥走回办公桌,拿起那部黑色的老式电话听筒。尼古拉斯拨號的动作缓慢而精確。
“路易斯,”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甚至带著点笑意,约瑟夫熟悉这种语气,这是他哥哥要下狠手前的预兆。
“是我……是的,看了报纸,真是个有趣的夜晚,不是吗?……方便的话,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些事需要……当面聊聊。”
听筒掛回底座,发出轻微的“咔噠”声。尼古拉斯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约瑟夫,”他低声说,目光却盯著门口,“如果我们的路易斯真的愚蠢且贪婪到了这个地步……”
二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路易斯·b·梅耶走了进来,圆脸上掛著惯常的、精明的笑容,手臂下夹著一个看起来同样鼓鼓的公文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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