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会山的穹顶覆盖著新雪,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著青灰色的光泽,像一块巨大的、未显影的底片。
三英里外,五月酒店“游说者套房”的丝绒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將尼古拉斯·申克的身影投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他刚放下打往纽约的电话,听筒还留著他掌心的温度。
“米高梅的看涨期权交易量激增200%,”他对著公司首席法律顾问亚瑟·沃森,嘴角噙著一丝冰冷的笑意,仿佛在品尝一杯陈年威士忌。
“而且刚刚得到確认,柯达已经正式通知先锋光学,即日起停止供应所有特製感光乳剂,包括正在合作的罗切斯特34號光学塔。理由是'生產工艺重大调整'。”他轻轻晃动著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伊士曼终於明白了有些商业调整是不可避免的,毕竟,1901年的乳剂丑闻让柯达市值蒸发40%的教训,应该还刻在那老傢伙的骨子里。”
亚瑟·沃森微微调整了一下他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像一台精密的秤。“尼古拉斯,”他的声音平稳,带著哈佛法学院特有的清晰腔调。
“柯达的停供確实让先锋光学陷入了被动,但这只是战术层面的胜利。我们必须假设麦康纳的反击已经在路上。他不是那种会安静接受失败的人,尤其当他认为规则被'不正当影响'时。”
他刻意用了这个法律意味浓厚的词,手指摩挲著桌上那份厚厚的、关於谢尔曼反垄断法和不正当竞爭案例的备忘录草稿。
“先锋光学很可能正在准备申请强制令,指控柯达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我们的行动必须走在他们法律反击的前面,每一步都不能留下可供攻击的缝隙。”
申克走到书桌前,手指划过下周一早餐会的议程草案,“感光材料安全標准”几个字显得格外刺眼。
这份草案,是他为先锋光学、也为所有不听话的企业准备的镀金枷锁。专利局的副局长埃德加·克莱门斯,就是那个掌管钥匙的人。
“规则?”申克轻笑一声,拿起草案,语气中带著一丝对法律繁琐程序的轻蔑。
“沃森,等这份'標准'通过克莱门斯的手,成为《联邦法规汇编》里的一行字,我们就是规则本身。柯达的停供决定將会被证明是富有远见的。因为他们提前发现了行业標准即將提高的事实。先锋光学的任何反击,都將是在挑战联邦政府的权威,而不仅仅是米高梅。”
他的自信溢於言表,但眼神深处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清楚地知道,当柯达停止向先锋光学供应特製感光乳剂的消息传开时,这场战爭才刚刚开始,而对手绝不会坐以待毙。
1927年的平安夜如期而至。宪法大道旁的一条小巷里,雪无声地下著。
老亨利·希尔的凯迪拉克v8像一头蛰伏的野兽,车尾呵出的白雾与雪缠绵。车內,暖风嗡鸣,却吹不散冰冷的紧张感。
“…尼古拉斯·申克的专列昨晚到达。后天十点,他和克莱门斯的早餐会。”老亨利的话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他猛地用羊绒围巾捂住嘴,指节攥得发白。
肖恩的手掌贴著老人嶙峋的脊背,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下面不规则的、如同老旧蒸汽机般的震颤。
“你还是该去找霍华德介绍的医生看一下。”他的声音温和而平静,与车外的严寒形成对比。
“等这事办完。”老亨利喘息稍定,摆摆手,从鱷鱼皮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对摺的牛皮纸,羊绒手套与纸张摩擦发出沙沙声。“华盛顿的『圣诞清单』。”
肖恩接过。名单工整,但几个名字被红笔粗暴地圈起,旁边是精確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和冰冷的註脚:
埃德加·克莱门斯:欠赌债$47,850.00(黑桃俱乐部vip室,周五晚,蒙特克里斯托雪茄)
罗伯特·费尔班克斯(参议员):竞选资金缺口$108,600.00(对手获標准石油资助,民调落后12%)
威廉·霍华德法官(联邦巡迴上诉法院):情妇公寓年租金$12,000.00(每月3號,旗银行1274號保险箱,克莱门斯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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