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1月25日的早晨,洛杉磯笼罩在罕见的寒流中。细雪如同无数未盖章的法庭文件,在空中盘旋飞舞,悄然覆盖著联邦法院哥德式的建筑上。
肖恩从凯迪拉克车上下来时,注意到轮胎纹里卡著的半根橘树枝,在白雪映衬下格外显眼。像是故意给这场即將到来的专利诉讼案添上一抹加州的倔强色彩。
“看这阵势,”沃尔克低声对肖恩说,示意他注意法庭门口聚集的人群,“今天来的可不只是律师和记者。”
確实,法院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特艺色公司显然做足了准备,他们的支持者们穿著昂贵的西装,聚在一起低声交谈,不时发出自信的笑声。
而另一边,先锋光学的支持者寥寥无几,大多是一些技术人员和学者。
上午十点整,洛杉磯联邦法院一號法庭內,中央供暖系统让整个大厅保持著舒適的温度,却驱不散空气中凝结的紧张气氛。
肖恩和沃尔克悄无声息地坐在旁听席最后一排,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观察全场。
法官埃莉诺·克莱顿步入法庭时,全场起立。作为芝加哥第一位女性联邦法官,她以锐利的目光和不容置疑的权威著称。
“双方律师请上前。”她將法槌轻轻放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法庭的每个角落。
左侧,特艺色公司首席律师埃德加·斯通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一下黑条纹三件套的领带。
他五十岁上下,灰褐色的眼睛里带著资深律师特有的自信,甚至可说是傲慢。手中的起诉书被他捲成筒状,有节奏地在掌心轻轻敲击,仿佛在无声地计算著时间。
“尊敬的法官大人,”斯通开口,声音洪亮而沉稳,每个词都经过精心打磨,“被告的光学装置与我们的us1,485,664专利稜镜构成'功能等同'。他们的齿鼓不过是我们单轴设计的简单放大,空白片仍然基於相同的染料承载原理。三项专利侵权,证据確凿。”
他说话时,身后的三名助理律师適时地展示著各种技术图表和文件,配合得天衣无缝。
肖恩注意到,这些助理都是精挑细选的,一个负责展示图表,一个记录对方反应,还有一个专门为斯通递送需要的文件。这种排场无疑是在向法庭展示特艺色的实力和资源。
右侧,威廉·卡特森独自站立著,只有一个年轻的助手在旁边协助。与斯通的豪华阵容相比,他们显得格外孤独。
三十岁出头的卡特森,穿著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目光锐利如鹰。在斯通发言时,他只是静静地听著,偶尔在便签上记下什么,手指稳定得不带一丝颤抖。
当斯通结束长达半小时的陈述后,卡特森从口袋中取出一只镀金怀表,轻轻扣在桌上。咔噠一声,在寂静的法庭中异常清晰。
“法官阁下,”他开口,嗓音低沉而平稳,“我只需要十分钟,就能让法庭亲眼看见什么是差异,而非等同。”
他抬手示意。法庭书记员推来两座蒙著黑布的仪器,轮子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这一刻,全场目光都聚焦在那两个神秘的装置上。
第一块黑布被揭开,露出特艺色的单轴齿鼓。旧漆已经剥落,齿牙参差不齐,显露出长时间使用的痕跡,就像个疲惫的老兵。
第二块布落下时,旁听席上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先锋公司的三轴整体齿银光闪闪,一体成型的设计与现代感令人惊嘆。
齿距精確得如同用刀裁剪过。这种视觉对比如此强烈,连陪审团中最年长的成员都不由得向前倾身。
卡特森並不急於展示数据,而是先让这个视觉对比在眾人心中沉淀。他了整整两分钟,只是静静地站在两台仪器前,让陪审团和法官充分感受这种视觉衝击。
斯通此时仍保持著从容,嘴角甚至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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