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书房,西门青正拿著一本新帐册上推演,沉浸於构建一套適合这个时代的记帐体系。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前。

“老爷。”是来兴的声音。

“进来。”

门被推开,来兴躬身而入,带进一股外间的寒气。

“事情办妥了。”来兴走到桌案前,声音压得低沉。

西门青视线没有离开手中的帐本,似乎全然没有听见。

来兴垂首,继续稟报。

“大老爷当堂问案,人证俱全。武松咆哮公堂,拒不画押,当场动了大刑。”来兴的敘述简明扼要,“水火棍一百,打得他皮开肉绽,又上了拶子,人昏死数次,嘴还是硬的。”

“就这么延挨了数日,到底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最终画了押。大老爷判了个斩刑,文书已经擬好,明日一早便会连同卷宗,一併送往东昌府覆核。”

“卷宗。”西门青终於抬眼,目光落在来兴身上。

来兴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份抄录的卷宗副本,双手奉上。

“小的钱从钱司吏那里抄录的。每一个字都核对过,绝无差错。”

西门青接过,展开细看。

上面的字跡工整,敘事清晰。

通篇只讲武松身为公门中人,性情乖张暴戾,因兄长死亡,嫂嫂改嫁,迁怒於人。

他在狮子楼酗酒滋事,恰逢皂隶李外传在场弹压,武松竟借著酒疯,將李外传殴打至死。

整个案情被定性为一场因私怨而起的醉酒杀人案。

从头到尾,西门庆的名字从未在卷宗出现过。

王通和两个粉头的证词,更是將武松描绘成一个滥杀无辜的疯子。

“做得乾净。”西门青將卷宗放下。

“钱司吏得了好处,很是上心。”来兴补充道,“他说,这等铁案,到了府尊大人那边,也只是走个过场。武松的罪名,是板上钉钉了。”

“嗯。”西门青终於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从抽屉里取出二两银子,丟在桌上。

“这几日你辛苦奔走,拿去喝茶。”

来兴连忙起身推辞:“为老爷办事,是小的本分,怎敢领赏。”

“拿著。”西门青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我西门府,赏罚分明。办得好,就有赏。”

“谢老爷!”来兴这才拜谢,將银子收入袖中。

书房內,重归寂静。

西门青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

冷风瞬间灌满屋子,將案上的烛火吹得狂舞,几欲熄灭。

光影在他脸上急速变幻,晦暗不明。

望著院中沉沉的夜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胸中鬱结数日的阴霾,隨著这口气消散无踪。

武松这根刺,总算拔了。

过程谈不上光明,手段也算不得光彩。

他从不是讲仁义道德的圣人,只是一个想在这残酷世道中活下去,並且活得更好的商人。

解决武松,他心中也无多少得意,反而生出一股强烈的荒谬感。

在前世,所有纠纷都被法律和规则约束,极少会有如此血腥的斗爭。

即使是商业竞爭上,同样也被束缚在规则之內。

而在这里,资本的原始积累,每一步都浸透著最原始的血腥与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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