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敖倾?敖璃?敖倾!
“阁下是?”
许砚拱手,声音还算平稳,袖中指尖一颤,心口那颗玩意儿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小院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眼前女子一身素衣,不施粉黛,有一种无形压力笼罩四方,空气都变得粘稠。
与秦锋沸血境武夫灼人的煞气截然不同,她的气息像深海下的万年玄冰,锋芒尽敛,只余下沉甸甸的份量,压得院角那株老槐枝叶都低垂了三分。
女子目光掠过许砚,落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小龙身上,黛眉微蹙,旋即鬆开。
“小侄顽劣,叨扰了。”
声音清冷,话虽客气,那源自血脉深处的威严依旧让许砚呼吸一滯。
“无妨。”
许砚侧过身,露出地上残留的黑石藤碎屑,心里腹誹,何止是叨扰,如果不是及时施救,差点把我的小命都叨扰没了。
“小傢伙贪嘴,误食些草药,已无大碍。”
女子的目光在药渣上停顿了一瞬,那双靛蓝色的瞳孔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异色,快得如同错觉。
“多谢。”
她微微頷首,算是认可了许砚的说法。
“敖璃,回来。”
叫敖璃的小龙喉咙里发出委屈咕嚕声,脑袋在许砚小腿上依依不捨蹭了蹭,这才三步一回头挪到女子脚边,用龙角討好地顶著她的裙裾。
女子纤指拂过敖璃头顶,小龙立刻安静下来,只是一双龙眼还时不时瞟向许砚。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许砚脸上,审视意味更浓了几分。
“在下敖倾,奉龙王之命,追查龙气异动。”
话音刚落,她莲步轻移径直越过许砚走进了院子。
她的目光如电,精准锁定了院角那株虬枝盘结的老槐。
“这棵树……”
许砚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被发现了?
他不动声色横移一步,恰好挡在敖倾与老槐之间,脸上挤出个读书人该有的温和笑容。
“不过是株有些年头的老树罢了,长得歪了些。”
敖倾的视线从槐树移到他脸上,定定看了他几息,唇角忽然弯起一个极淡弧度,笑意让这简陋小院都明亮了几分。
“確实有些年头了。”
她的声音带著奇异韵律。
“只是你可知,它的根早已悄无声息…探进了淮江水脉?”
许砚瞳孔微缩。
见他虽惊不乱,敖倾眼底的瞭然之色更深,心中对这看似寻常的书生,评价又高了一层。
此人与龙气异动应该脱不开干係,不过心思倒是沉得住气,她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明日,我要下水探查一处封印,你也跟我去看看。”
许砚头皮发麻,暗道莫非是老槐树的秘密被全然察觉到了?跟这深不可测的龙女下水?怕不是肉包子打狗!
他下意识便要婉拒。
“在下区区凡人,怕是……”
话音未落,身后沉默的老槐无风自动,枝叶哗啦作响。
一片带著湿润水汽的嫩绿新叶,打著旋儿,不偏不倚落在他摊开的手心,叶脉微凉,一道古老意念在他脑海中轻轻浮起——去!
许砚愕然抬头,正对上敖倾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她显然將方才一幕尽收眼底,眼神里带著一丝洞悉的玩味。
许砚心头苦笑,得,这下没得选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对著敖倾郑重拱手。
“既然使者盛情,许某……恭敬不如从命。”
敖倾满意頷首。
“明日辰时,北码头。”
说罢,带著一步三回头的敖璃转身离去,白衣银影很快没入巷口渐浓的夜色。
许砚摊开手掌,凝视著那片静静躺在掌心的槐叶,叶片上原本若隱若现的漩涡状纹路,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许砚心中思绪更加复杂,看向老槐的眼色更加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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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中,掩上房门。
油灯如豆,昏黄光晕下,贴身佩戴的水纹玉佩突然一阵发烫。
许砚赶紧掏出水纹玉佩,此时,玉身开始变得火红,隨即黯淡亮起柔和青光,光晕如水波荡漾,竟在桌面织出一片巴掌大小的微型水幕!
水幕之中,漩涡湾河床影像清晰可见。
泥沙之下,一座半掩的残破石碑显露轮廓,碑身斑驳,上面雕刻的纹路与水纹玉佩的图案同出一源!
“这玉佩…这玉佩和漩涡湾镇压封印有何关联,老槐树...龙女敖倾...它们究竟想做什么....”
许砚心中震惊不已,喃喃自语。
他伸手將水纹玉佩重新收起来,就在五指合拢的剎那,一缕微弱的情丝,“嗖”地一下钻入他的眉心!
许砚只觉脑中一凉,隨即凉意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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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淮江北码头。
浓重的白色水雾尚未散尽,裹挟著一股子江腥气。
许砚背著个半旧的灰布包袱,独自站在微湿的木栈桥上望著脚下浑浊翻涌的江水。
包袱里只有半瓶凝神丹和一本翻毛了边的《草木浅释》。
“倒是准时。”
清冽声音自身后传来,仿佛能將氤氳水汽冻结几分。
许砚转身。
敖倾依旧是一袭胜雪白衣,外罩一件水蓝色薄纱披风,其上用极细银线绣著层叠海浪暗纹,在朦朧晨光下流转著微光,衬得她愈发不似凡人。
小龙敖璃亦步亦趋,银鳞闪闪,脑袋上还滑稽顶著一片翠绿的槐树叶——
昨夜从砚文坊“顺”来的,此刻正隨著她的步伐一顛一顛。
“敖使者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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