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看到了城墙上每一个细节。
他看到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士兵,一个个倒在血泊里。
他看到他一手打造的防线,正在被绝对的数量优势,一点点地撕开、碾碎。
他的心,在滴血。
但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软弱。他是这里所有人的主心骨,他若是倒了,这座城,就真的塌了。
工兵营营长王大山,浑身浴血地衝上了钟楼,他的一条手臂上,缠著厚厚的布条,还在向外渗著血。
“参谋!城头快顶不住了!”他双眼通红,如同受伤的猛兽,“官军的精锐太多了!弟兄们……快拼光了!”
“我知道。”刘承宇放下望远镜,转过身。
他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了一面代表著“总攻”的红色小旗。
“王营长,”他看著王大山,一字一顿地说道,“决战的时候,到了。”
“传我將令!”
“第一,放弃城墙!”
“第二,所有还能动的弟兄,全部撤入北城区的瓮城!”
“第三,”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点燃我们的狼烟——三柱並起,直衝云霄!”
王大山愣住了。
他虽然不完全理解这三道命令的含义,但他听懂了第一条和第二条。
这是要……放弃所有的外围防线,將最后的战场,放在那个他们亲手改造的、如同迷宫般的瓮城里!
这是要进行最后的、最惨烈的困兽之斗!
“好!”王大山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也燃起了同样疯狂的火焰,“弟兄们烂命一条,誓死陪参谋您战斗到底!”
……
与此同时,在城外东南方的山谷中。
李过正带著他那支已经饿得眼冒绿光的三百人小队,潜伏在官军运粮的必经之路上。
他看到了裕州城中心冲天而起的三柱狼烟。
这是他和刘承宇约定好的、最高级別的信號。
这个信號,只有一个意思:城內已入绝境,我將启动最终计划,你们可以按原定方案,自行决断,不必再等任何命令!
“弟兄们……”李过看著那三柱笔直的狼烟,虎目含泪,声音嘶哑,“承宇他们……在跟我们诀別了。”
他麾下的士兵们,也都沉默了,许多人都红了眼眶。他们知道,城里的兄弟,正在用命为他们创造机会。
“將军,下令吧!”副手张猛咬牙切齿地说道,“咱们跟他们拼了!就算是死,也要从官军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不。”李过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擦乾了眼角的泪水,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狼一般的狠厉。
“拼命,是莽夫所为。”他想起了刘承宇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我们要做的,是贏。”
他看著远处那条山谷,冷静地说道:“官军主力全力攻城,他们的后方,必然是前所未有的空虚。他们的运粮队,就是他们的七寸!”
“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次,就要让他痛彻心扉!”
他没有选择立刻出击,而是在等待。
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
裕州城外。
城外的练国事看到狼烟后仰天大笑,认为这是城內守军最后的求援信號,是他们彻底崩溃的標誌。
“流寇技穷矣!传我將令,全军压上!今日,老夫要亲眼看著裕州城,血流成河!”
他麾下最后的预备队,也如潮水般,涌向了那座看似已经摇摇欲坠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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