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放榜之日,时值仲春。

神京城中,柳絮纷飞,倒有了一些“渐欲迷人眼”的態势。

这一日,荣国府上下格外安静,连平日里偷偷嬉闹的丫鬟们都敛声屏气。

贾母坐在荣庆堂的紫檀圈椅中,手中捻著一串沉香木佛珠。

自打上回贾璉县试得了案首,老太太心里便存了个疙瘩。

那时闔府上下,谁也没把这紈絝子弟的功名当回事,让人饱尝冷淡。

孰料,贾璉竟然一举拿了县试案首回来。

如今想来,倒显得贾家人如此鼠目寸光,薄待了自家一匹千里马。

“鸳鸯。”

贾母思来想去,忽然开口:

“你去库房,取那方沁芳砚来,再把我收著的澄心堂宣纸取来两刀。”

鸳鸯正要应声,却见帘子一挑,贾政迈著方步进来。

他今日穿著靛青直缀,腰间繫著羊脂玉带,显是刚从衙门回来。

贾母见了他,喜道:

“你来得正好。如今府试即將放榜,按我的意思,咱们要好好为璉儿庆祝一番。

无论考中考不中,都是庆贺他如今脱胎换骨,一心向学之喜。”

贾政闻言,颇为苦恼地道:

“母亲之心孩儿深知。但上次县试案首宴,已是过於铺张,引人侧目。

如今,神京多传璉哥儿的风言风语。而兄长缠绵病榻,已是人事不省。

璉儿身为人子,若此时大张旗鼓庆祝,定会落人口舌。

老祖宗此举不妥,虽为一片舐犊之心,却是將璉儿架在火上烤。”

贾母手中的佛珠倏忽停了。

她何等聪明,贾政说前两句时,她便已经醒悟,庆祝不妥,方才是自己一时糊涂。

可贾政的老学究之气泛上,就是一阵喋喋不休,扰得贾母不胜心烦。

仿佛自己老婆子什么也不懂,倒让儿子教训。

於是皱眉不悦道:

“我已知道了。你有如此口舌,不如先管教好自己的儿子。

宝玉且不提,只是小孩子玩闹,爱些女儿家的玩意儿,以后大了便能改了。

可那小妇养的贾环,居然买通衙役坑害璉儿,还打量著我不知道?

要是我说,此人根子坏了,读书也是无益。

不如远远打发出去,给一点田產傍身,不至於饿死,也是全了你们父子之义。”

贾政面上一片通红滚烫,似被戳著脊梁骨说他教子无方,家风不正,自取祸事。

正訥訥间,欲出言辩解,忽见林之孝家的慌慌张张闯进来。

“老祖宗!二老爷!”

“璉二爷又中了府试案首!如今,报喜的人已到街口了!”

贾母与贾政都是大喜。

他们本以为,贾璉中了县试案首已是老天保佑。此次府试只要能顺利通过就好,名次倒是小事。

谁知璉哥儿竟如此爭气?又得了个案首回来。

霎时间,两人已將刚才的不快拋掷九霄云外。连忙出迎,又命小廝打赏报子好一笔银子。

喜得那报子眉开眼笑,点头哈腰道:

“贵府大喜了!如今满神京,谁人能不知璉二爷的才名?

依小人看,公府门第钟灵毓秀,就是璉二爷中个状元也不稀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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