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令坤让下人准备笔墨。

他提笔写奏报时,依然不住的嘆气。

他並非不能体谅宋延渥:李煜以屠戮俘虏相逼,

麾下將士血气翻涌,若强行压制不出战,

日后军心动摇,宋延渥便再难约束部眾。

可作为他,此事不向朝廷稟明,便是失职。

他將奏报封好,命快马连夜送往楚州。

又对亲兵沉声道:“明日一早,你带一队人守在水寨闸门,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寨门。”

韩令坤心中清楚,明日一战凶多吉少。

他曾与李煜交手,麾下猛將白延遇亦死於其手。

深知此人狡诈且用兵迅猛,如今连番挑衅,必是胸有成竹。

若让宋延渥贸然出战,水师恐有覆灭之危。

即便冒著与水师將士衝突的风险,他也必须阻止这场决战。

这一夜,韩令坤急得辗转难眠,守在帐中听著更漏滴答。

直到凌晨,亲兵突然来报:“大人!江上起了大雾,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无法开战!”

韩令坤猛地起身,衝到屋外,

见江雾浓得连的旗杆都看不清,当即仰天长啸:“天助我也!”

而南唐水师的楼船之上,孙策气得冒著,

江风刺骨,在甲板上狠练长枪。

衣裳浸透便索性扯开,赤著膀子挥枪,每一招都带著气:“天不助我!”

庆福一旁急劝:“殿下,天冷,莫著凉!”

他心里念叨:可惜黄冈、失灵在西沙,若在此处定能说些好话哄殿下。

陶轂立於南唐大殿中央,身姿挺拔如松。

目光锐利如鹰隼,定定望著座上正览阅北周国书的李璟。

他是柴荣倚重的重臣,与王朴、魏仁浦、范质並称世宗朝“四辅”,素来以才学清正闻名。

此刻他身著墨色锦袍,腰束玉带,衣料上暗纹雅致却不张扬。

面容清癯,眉峰疏朗斜挑,举手投足间既有文人的庄重,

又含重臣的气度,瞧著便是一副恪守礼义、刚正不阿的正人君子模样。

待李璟合上国书,陶轂率先开口:“陛下,

此前贵使臣李德明携合约南下,至今已有多日,

不知南唐对合约条款究竟如何考量?为何迟迟未肯签署?”

李璟闻言,面上露出几分迟疑,顾左右而言他:

“此乃国之大事,关乎江山社稷与万千黎民,

朝中群臣尚未商议定论,故需暂缓几日。”

陶轂听罢,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隨即抬眼环望殿中群臣:目光扫过陈觉、李征古,

又在王崇质脸上稍作停留。

那眼神带著几分隱然的威慑,似在无声质问:此事当真难定,还是南唐有意拖延?

陈、李、王三人被陶轂的目光扫到,慌忙垂下眼,纷纷避开目光。

陶轂视线又转向其他重臣,却见宋齐丘、

冯延巳与韩熙载几人迎著他的目光,神色坦然,

半分不让,倒显出几分硬气。

陶轂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李璟,语气放缓却带著不容推諉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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