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的眼神动摇了。

那片混沌的漆黑中,仿佛有了一丝清明。

她身上的黑雾不再疯狂翻涌,那两点猩红的光芒也渐渐暗淡,重新凝聚成一双带著血泪的眼睛。

“討回公道……”

她喃喃自语,声音依旧空洞,却少了几分怨毒,多了几分迷茫。

“李翠莲……那个保洁阿姨……她是个好人……我不想害她……”

林默心中一动。

有门儿!

这女鬼还保留著一丝理智,没有被怨气彻底吞噬。

这就不是敌我矛盾,而是可以爭取的內部矛盾了。

“这就对了。”

林默顺势收起了桃木匕首,但左手依旧插在裤兜里,五帝钱的冰凉触感让他保持著最后的警惕。

他往前走了两步,拉近了距离,姿態也放得更轻鬆了些。

“我叫林默,是个律师,偶尔也兼职做点『阴阳调解』的活儿。”

他露出一丝自认为很和善的微笑,儘管在“开眼符”的效果下,他眼中的世界依旧是灰濛濛的一片,对方的脸也白得像刚从麵粉袋里捞出来。

“你的事,我大概了解了。张诚骗了你的钱,还害死了你,对吧?”

女鬼,或者说王丽的魂体,缓缓点头。

血泪又流了下来。

“他该死……他该死……”

“他该不该死,法律说了算,我说了不算,你说了更不算。”

林默打断了她,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你现在这样子,怨气衝天,再闹下去,只会害了更多无辜的人,比如李翠elen。到时候,你就是害人的厉鬼,他还是逍遥法外的总经理。这笔帐,怎么算都不划算。”

王丽的魂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

林默指了指自己。

“找我。阳间的事,用阳间的规矩办。人间的债,我帮你討。阴间的怨,我帮你平。”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著几分律师特有的严谨和……一点点闷骚。

“专业对口,包你满意;双管齐下,质量保证。”

王丽怔怔地看著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林默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站著。

他知道,对於一个绝望的灵魂来说,任何一丝希望都是救命稻草,她会死死抓住。

果然,几秒钟后,王丽身上的黑雾彻底收敛回体內,那身破碎的旗袍也恢復了原样。

她对著林默,缓缓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先生……求你……”

“別急著求我。”

林默摆了摆手,神情严肃起来。

“要我帮你,你得先配合好。我目测你现在魂体不稳,怨气太重,留在这里好危险。跟我走,我需要详细问诊,了解情况。”

“问诊?”

王丽的魂体虽觉疑惑,却也点了点头,化作一道淡淡的青烟,主动钻进了林默口袋里那个装著艾草和桃木屑的锦囊里。

锦囊微微一暖,隨后恢復了平静。

搞定。

林默鬆了口气,感觉眼睛一阵酸涩。

“开眼符”的效力快过去了。

他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椅子也东倒西歪,像是被颱风过境。

这烂摊子……太影响文明城市的评选了。

林默撇了撇嘴,从兜里掏出另一张黄符。

“復原符”,古砚台的又一力作,专门用来处理这种“事后现场”,堪称毁尸灭跡、清理痕跡的神器。

他將符纸往空中一拋,低声念了句:“尘归尘,土归土,哪来的回哪去。”

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柔和的清风,吹过整个办公室。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哗啦啦”地飞起,自动归拢,整整齐齐地落回桌上。

歪倒的椅子自己扶正,挪回原位。

就连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也被这阵风一扫而空。

几秒钟后,办公室恢復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林默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家传古砚出品,必属精品。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办公室,顺手將虚掩的门带上,只留下一道微小的缝隙,和他来时一模一样。

然后,转身,融入消防通道的黑暗中。

来时如风,去时无痕。

深藏功与名。

……

林家道场,后院密室。

这里是林家的核心禁地,寻常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密室不大,四壁都由厚重的青石砌成,上面刻满了林默看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符文。

空气中,常年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和硃砂混合的味道。

林默此刻正盘腿坐在中央的蒲团上,神情肃穆。

在他面前,摆著一张小小的案几。

案几上,一碗白米饭堆得冒了尖,旁边,一双红色的筷子直挺挺地插在米饭中央。

这是“问米”,一种古老的通灵术。

用现代科学的说法,大概可以称之为“基於量子纠缠的超视距灵魂信息交互技术”。

当然,这是林默自己瞎编的。

他老爸当年教他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臭小子,学不会这个,以后別想知道你祖宗的私房钱藏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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