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良勇带人去了阴阳水潭附近割草,扛回来时还带著水潭的湿意,那群青牛见了,果然纷纷围拢过来。

青牛们垂首啃食,牛舌卷著青草发出沙沙声,尾巴偶尔轻扫一下臀侧的蚊蝇。

它们抬首时,琥珀色的眼珠里映著人族的身影,鼻翼微微翕动,像是在打量这些奇怪的两脚兽。

那头额生冲天角的青牛,前蹄踏在草堆边,忽然偏过头,用厚实的嘴唇把最鲜嫩的一丛草往自己腹下拨了拨,角尖微微扬起,带著点警惕的憨態。

“真是好牲口!”姜良勇感慨著,只是弱点在鼻子上,不能套铁环,拉著它们犁地。

叮嘱几个族人守在这儿,自己则大步往姜才琦新盖的家去。

那是三间青砖瓦房,院墙刚刷过白灰,门口的槐树下却排著长长的队伍,男女老少都有,手里或拎著布包,或捧著陶罐,嘰嘰喳喳的说话声隔著老远就能听见。

姜良勇想挤进去,刚到门口就被一个外来的行商老汉拦住,“后生,排队哩!”

他皱著眉,往院里瞅了瞅,连门轴都被人影挡得严实,只好站在队尾等著,心里渐渐冒起火气,他得去要点人,如今战马和青牛的管理,都缺人手。

书房里瀰漫著松烟墨的味道,靠窗的书案上堆著半尺高的摺子,姜才琦端坐在太师椅上,青色的长衫袖口磨出了细毛,他眉头微蹙,右手握著一支狼毫,不时在竹简上划几下。

县令之子胡伟年站在案前,一身湖蓝色绸衫,手里捧著几份摺叠整齐的摺子,腰微微弯著,声音压得很低。

“最近九井镇二万三千流民,已经安置在修路和各家,基本稳定了下来,主要是缺少干活工具,大概算了一下,锄头、镐、犁……各类差七千多把,合计一千两。您看著钱是县里出,还是各家……”

“县里发生了几起案子,偷盗两起,抓到一个;斗杀一起,人已经抓到了,招供了;两个村子因为水源上百人械斗……”

“藤田镇修桥,王、刘两家出了五成,其他都由县里……”

“县里乡兵严重不足,是否要招一批?这笔粮餉……”

“……”

姜才琦边听边在摺子上记著,大多时候只是点头,看县衙的处理方案差不多合理便提笔圈阅,很少开口。

他放下狼毫,指节在案上轻轻敲著,心里暗自嘆气:没想到一个县衙,每日都要处理这么多政务。

钱粮的事虽繁琐,总算有个数目可依,最难搞的还是那些判案!他昨夜刚通读了县里存的律法,越看越心惊。

县令的裁量权竟如此之大,比如偷盗,判三年、一年,甚至一个月都在规矩里。

很多事情上下浮动越大,越容易藏著猫腻,往往一笔写错,就可能影响一个家庭一辈子。

看到斗杀案的卷宗时,姜才琦指尖顿了顿,抬眼看向胡伟年,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斗杀的案件,他没有用兵刃杀人,应该是绞刑,不是斩刑!”他视线落在卷宗上“斩刑”二字,眉头拧成个疙瘩。

胡伟年脸上立刻堆起笑,拱手弯腰更深了些,“大人慧眼,是刑房马虎了,我定会稟告家父,处罚这些马虎的官吏!”

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轻视,却被恭敬的笑容掩得严实。

果然如父亲所料,姜家除了姜毅外,其他人不足为虑,姜才琦虽有些才华,终究没经名师指点,陡然身居高位,能不自乱阵脚已算难得。

其实这斗杀案,县令用斩刑本无错。权力交接之际,就得用重典,才能镇住宵小。

“不知大人是否有其他事情交代,若是没有,小的这就……”胡伟年保持著恭敬的姿態,准备告退。

忽然,院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让让!我是姜氏长老!”的喊声未落,姜良勇已经掀开门帘冲了进来。

他粗布短褂的领口敞开著,额角带著薄汗,脸上满是不耐烦,看到姜才琦时,眉头拧得像个绳结,瓮声瓮气地说:“小叔,见你一面真难啊!”

屋內两人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怨气。姜才琦放下笔,脸上露出无奈的笑,起身想拉他,“良勇,快坐。”

胡伟年目光在姜良勇身上转了一圈,眼神锐利如鹰,隨即又恢復恭敬,拱手道:“那在下先告退。”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

姜良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叉腰,语气里的怨气快溢出来了:“小叔,你如今可是大人物了,门口排队见你的人,都站到村口了!”

“唉,我倒想跟你换换,我去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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