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陈茂老脸上一片平静，似乎对此情此景早已习以为常，曹丁则有些紧张地缩著脖子。
见他们这般模样，曹宣把心一横，也迈步跟了上去。
几人鱼贯而出，那两名汉子隨即从外面將便门重新合拢，插上门閂。
城外夜色更深，凉意袭人。
不远处，另一辆更为宽敞、罩著厚绒布篷的马车静静地等候著，拉车的马匹不耐烦地打著响鼻。
“曹大人，请上车。”赵千户示意道。
这辆新车內部果然宽敞许多，五人同坐也不显拥挤。
马车再次启动，在黑黢黢的野地里顛簸前行，也不知具体去向何方。
曹宣心中疑虑更甚，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又行了不知多久，马车速度渐缓，最终在一处低矮的土墙屯堡前停了下来。
堡墙上有零星的火把晃动，隱约可见巡夜人的身影。
“曹大人，到了。”刘千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率先跳下马车，曹宣深吸一口气，也跟著钻了出来。
几人进了屯堡，早有穿著號褂的屯丁提著灯笼在前引路。
夜色中，堡內道路曲折，一直走到一处把守尤为森严的库房前。赵千户才停下脚步，转身对曹宣笑道：“曹大人，你要看的好东西，就在这库房里头了。”
借著屯丁手中灯笼的光亮，曹宣看清库房门楣上模糊的刻字，心里猛地一咯噔！
他万万没想到，这赵千户竟然直接把他带到了清河卫的卫所武库！
这可是军械重地！私窥武库，同样是重罪！
曹宣此刻反而兴奋了起来，他对著赵千户拱了拱手，“千户大人先请。”
一进武库，一股混合著铁锈、皮革和桐油的气味扑面而来。借著里面点燃的火把和油灯，只见库房內堆叠如山！
寒光闪闪的枪头、成捆的刀剑、厚重的盾牌、甚至还有不少保养尚可的皮甲和甲，分门別类，堆得满满当当。
赵千户在一旁笑呵呵地引著路，语气带著几分炫耀，如数家珍般介绍著：“曹大人请看，这都是咱们卫所歷年积存、更换下来的傢伙什。虽说不是簇新的，但都堪用！这枪头，都是好铁打的；这腰刀，磨一磨照样锋利；还有这些皮甲，挡挡流矢贼人的劈砍，绰绰有余……”
两人边走边说，直到走到一处角落，曹宣的目光被一堆摆放得稍显整齐的长杆物件吸引。
赵千户隨手拿起一桿，递到曹宣面前，笑道：“曹大人，瞧瞧这个，正经的鸟銃。”
曹宣接过这沉甸甸的铁傢伙，入手冰凉。
他借著旁边架子上油灯跳动的光芒仔细打量，这鸟銃的样式与他前世在博物馆里见过的老式火绳枪大同小异，木托已被磨得光滑，金属部件上带著使用过的痕跡和淡淡的防锈油味。
他翻转銃身，借著光线，果然在銃管靠近照门的位置，看到了一行刻痕较浅的小字：
崇禎二年造
曹宣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那行铭文，问道：“不知此物价格几何？”
“十两银子一桿。”赵千户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若是曹大人要得多，价钱嘛……自然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曹宣掂量著手里这杆老古董，点了点头：“价钱倒还算公道。”他话锋一转，故作隨意地问道：“只是不知，这銃如今的威力如何？还能打响吗？”
赵千户嘿嘿一笑，倒也实在：“不瞒曹大人，这些傢伙什封存多年，药池、銃管难免有些锈蚀，若是拿来打打山鸡野兔，对付些没披甲的山贼毛寇，倒也堪用。”
曹宣心里那点期待顿时凉了半截。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反而像是想起什么，继续探问道：“我倒是曾听闻，军中有一种精銃，能在百五十步內破重甲，不知……”
赵千户闻言，沉吟片刻后道：“曹大人说的，莫非是当年徐阁老（徐光启）督造、仿自西洋的鲁密銃？”
“正是此銃！千户大人果然见识广博！”曹宣立刻捧了一句，紧接著追问，“不知……可能搞到？”
赵千户没有立刻回答，他摸了摸下巴，目光在曹宣脸上扫了几个来回，才缓缓道：“京营、边镇的一些精锐营头，还有南京留守的某些卫所，或许还有库存。待我寻个机会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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