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沉吟片刻，低声问道：“东家这生意，少不得要雇用脚行力夫。不知…可曾与本地罗教的香头们打过照面，递过帖子？”
曹宣眼睛一瞪，“啥意思？老子正经开张做生意，还得先给那些帮会混混打招呼？！”
周福被曹宣这混不吝的反应噎得一怔，似乎没想到这位东家竟连这点江湖规矩都不懂。
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旁边的贾彬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解释道：“大人，周掌柜所言非虚，確是有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这码头上的脚行、力夫，十有八九都拜著罗祖（罗教信仰），归那几个香头管著。咱们这『漕运联合社』要用人、要派活，尤其是动用到大批力夫装卸货物，若不先跟那几个管事的罗教香头打声招呼，怕是……怕是日后寸步难行，还会平白惹来许多麻烦。前番属下只顾著盘帐定章程，对此节倒是疏忽打探了，是属下的过失。”
他看著周福那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和贾彬那带著歉疚与无奈的神色，曹宣心里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
他娘的！老子堂堂巡检司巡检，正九品的朝廷命官，开个买卖还得先给地痞流氓交保护费？这他妈什么世道！
曹宣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真他娘的晦气！行，老子知道了！这事……容后再议！”
处理完货栈的一摊事，曹宣带著贾彬、曹丁二人便往巡检司衙门走。
一路上，曹宣皱著眉头问道：“老贾，你仔细给老子说说，这劳什子罗教，到底是个什么来路？怎么在码头上如此囂张？”
贾彬连忙跟上半步，低声解释道：“回大人，这罗教，又称无为教。相传是成化年间，一个名叫罗清的军籍余丁所创的，故而又称罗祖教。该教鼓吹甚么『真空家乡，无生父母』八字真言。运河上討生活的水手、脚夫力工，最是信奉这个，彼此以同教兄弟相称，势力盘根错节。”
曹宣听完，脸色一沉，啐了一口骂道：“操！这不就是白莲教、闻香教吗？这就是个邪教啊！朝廷难道不管？”
贾彬苦笑一声道：“怎么不管，万历爷的时候，就禁过一回。奈何其根基已深，禁而不绝，各地香堂转为地下，暗中活动。近些年不知怎的，声势似乎又渐渐大了回来，属下听说不少官宦人家也往家里请了香。”
曹宣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能不能干脆以“剿灭邪教”为名，把这劳什子罗教连根拔了，一了百了。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就被他硬生生按了下去。
不行！他立刻掂量出了轻重。
自己手底下满打满算，就田有志和胡勇操练的那几十號保安队，再加上巡检司那四十来个混饭吃的散漫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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