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阳“哦”了一声,夹起块麵筋塞进嘴,没嚼几下就咽了。胃里有点发堵,不是因为凉皮太辣,是想起昨天路过棚户区时,看见个小女孩蹲在垃圾堆旁捡塑料瓶,小手里攥著个皱巴巴的塑胶袋,里面装著三四个瓶子,正是那个叫吴念的孩子。

“那小孩怪可怜的,”小张嘆了口气,“上次我送外卖路过,看见他被別的孩子欺负,抢了他的瓶子,他也不吭声,就蹲在地上哭,眼泪掉在泥里砸出小坑。”

“可怜啥?”老王往地上啐了口,“龙生龙凤生凤,耗子儿子会打洞。他爹那德行,儿子能好到哪去?”

刘向阳没接话,掏出手机假装看订单,屏幕映出他的脸,表情淡得像结了层冰。他翻到相册里存的照片——是前几天送外卖时偷拍的,林薇薇背著小女儿吴盼在超市后门择菜,吴盼的小脑袋歪在她肩上,流著口水啃她的头髮,辫梢上还沾著片菜叶子。

“结帐。”他把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拍在桌上,声音有点哑,“我去加个班。”

骑电动车往棚户区走时,天已经擦黑。路灯亮得昏黄,照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像泼了盆稀屎。路过吴白家那间破屋时,他放慢了车速。

屋里没开灯,借著月光能看见吴白正坐在门槛上抽菸,菸蒂扔了一地,火星子在黑暗里明明灭灭。林薇薇蹲在水龙头下搓衣服,大盆里泡著几件小衣服,吴念蹲在旁边帮著拧水,小手被水泡得发白。

“磨蹭啥!”吴白突然把菸蒂往地上一碾,衝著林薇薇吼,“老子渴了,给我倒水!”

林薇薇浑身一颤,慌忙往屋里跑,盆里的衣服掉了一地,吴念赶紧伸手去捡,被吴白一脚踹在屁股上:“小兔崽子,就知道帮你妈!”

小女孩“哇”地哭了,林薇薇从屋里衝出来,把孩子护在怀里,眼泪掉得像断了线的珠子:“別打孩子……我这就给你倒水……”

刘向阳停在暗处的树荫里,看著吴白抢过水杯一饮而尽,又把杯子往地上一摔,碎片溅到林薇薇脚边。他摸了摸车座下的摺叠刀,刀柄被汗浸得发烫,指腹蹭过冰凉的刀刃,心里像有个声音在说:都在这儿呢,一个不少。

送完最后一单,已经快十一点。他特意绕到棚户区东头,吴白父母住的破屋亮著灯,窗纸上映著个老太太的影子,正坐在炕上嗑瓜子,嘴里嘟囔著什么,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

“老东西,你小点声!”屋里传来吴父的咳嗽声,“让林薇薇听见又要闹!”

“闹?她敢!”老太太的声音更高了,“当初哭著喊著要嫁过来,现在知道苦了?活该!要不是她生不出带把的……”

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刘向阳调转车头往出租屋骑。电动车的前灯劈开黑暗,照亮了路边的野草,草叶上的露珠在灯光下闪著冷光,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骑手群里的消息,小张发了个红包,附言“明天暴雨,大家注意安全”。刘向阳单手骑车,另一只手点开红包,抢了一块二毛五。

他把手机塞回兜里,风灌进领口,带著棚户区特有的餿味。车筐里的小本子被风吹得哗哗响,最后一页的字跡在路灯下看得格外清楚——是他刚才添的:

林父(乡下),林母(乡下),带孙子。

刘向阳嘴角勾起一抹冷得像冰的笑。

挺好,都齐了。

回到出租屋,他把工作服往盆里一扔,倒上半袋洗衣粉。泡沫涌起来的时候,他盯著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亮得嚇人,像两簇藏在暗处的鬼火。

墙角的摺叠刀闪著寒光,旁边放著个铁皮盒,里面装著他前几天准备的东西——一小瓶乙醚,是从废品站淘的老式打火机里拆的;还有根磨尖的钢筋,是从工地废料堆里捡的,尖端被砂纸磨得发亮,能映出人影。

明天预报有暴雨,適合干点埋人的活。

刘向阳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铁丝上,水滴在地上嗒嗒响,像在数数。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了大半,漏下的光在地上投下块惨白的光斑,照亮了他写在小本子最后一行的字,墨跡深得像浸了血:

要死,就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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