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泥地透过单薄的衣料刺痛膝盖,但朱樉和朱棡浑然不觉。巨大的震惊和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恐惧,让他们如同被钉在地上,只会浑身发抖,额头紧紧贴著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元璋就那样站著,粗布袄也掩不住他山岳般的压迫感。他睥睨著跪在脚下的两个儿子,眼神复杂——有恼怒,有嫌弃,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別的情绪。他沉默著,这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让朱樉朱棡心惊胆战。
朱明在一旁看得头皮发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疯狂吐槽:这特么叫什么事啊!扶贫扶出个皇帝老子,现在还有俩王爷儿子!这剧情也太超展开了!
良久,朱元璋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却没了刚才那纯粹的驱赶意味:“还跪著干啥?等著俺请你们起来?丟人现眼的东西!滚进来!”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背著手,转身就朝著村里那间最大的、昨晚还亮著灯的木屋走去。
朱樉和朱棡如蒙大赦,又惊又喜,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也顾不上拍打膝盖上的泥土,忙不迭地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跟在朱元璋身后。那亦步亦趋、战战兢兢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亲王驾临的威风,活像是两个犯了错被先生抓包的小蒙童。
朱明看著这父子三人的背影,嘆了口气,也只能硬著头皮跟上去。他知道,平山村的日子,从今天起,恐怕要彻底不一样了。
进了木屋,朱元璋大马金刀地在主位上一坐,目光如电,扫过垂手站在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的两个儿子。
“说吧,”朱元璋的声音不高,却带著千钧之力,“谁让你们来的?老大?”
朱棡稍微镇定些,连忙躬身回答,声音还带著颤:“回…回父…回村长…是…是大哥。大哥他…他察觉有些不对,心中疑虑万千,夜不能寐,又不敢声张,故而…故而让我与二哥以体察民情为名,前来…前来探看…”他差点习惯性叫出“父皇”,赶紧改口,彆扭至极。
“哼!还算他有点脑子!没蠢到家!”朱元璋骂了一句,不知是夸是损,“那你们呢?又是鸣锣开道,又是夜里摸河,还趴墙根?挺能耐啊?老子这点清静地方,都让你们俩兔崽子给搅和了!”
朱樉嚇得一哆嗦,差点又跪下:“儿…儿子愚钝!儿子该死!儿子只是…只是思念…呃…心中焦急,想早日…早日…”
“想早日抓老子回去?”朱元璋眼睛一瞪。
“不敢!儿子万万不敢!”朱樉和朱棡异口同声,冷汗都下来了。
“量你们也不敢!”朱元璋冷哼一声,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但依旧带著不满,“说说吧,外面现在什么情况?老大监国,还稳得住吗?有没有哪个不开眼的蹦躂?”
朱棡赶紧將京中情况简要稟报,包括朱標如何稳定朝局,压制各种暗流,以及他们离京时朝野的大致状况。
朱元璋听著,面无表情,偶尔问上一两句关键点,听得十分仔细。
朱明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简直是最高级別的政治局会议啊!还是现场直播!他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假装自己不存在。
问完了朝局,朱元璋沉默了片刻,忽然指了指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朱明,对朱樉朱棡道:“这位,朱明,朱专员。是…嗯…是俺请来帮村里脱贫的高人。肚子里有点真东西,就是有时候想法忒大胆,你们听听就好,別往外瞎传。”
朱樉朱棡连忙向朱明拱手,態度客气了许多:“朱…朱先生。”他们这才明白,原来昨晚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多半出自此人之口,而且看样子,还是得到父皇默许甚至支持的?
朱明赶紧回礼:“不敢不敢,王爷折煞小人了。”心里暗道:老朱你这介绍可太轻描淡写了…
朱元璋又简单提了一下扶苏和吕茶,只说是“落难投奔的远方亲戚,脑子都不太灵光,一个读书读傻了,一个…嗯…比较独特”,让朱樉朱棡不必理会,更不许为难。
正说著,屋门被推开,扶苏端著个木盘走了进来,上面放著几碗热水。他显然是想来尽点“地主之谊”,看到屋里多了两个衣著体面、气度不凡的陌生人,他微微一怔,隨即恢復常態,依足礼数,先將一碗水端给朱元璋:“村长,请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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