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刮过碗底,发出“刺啦”一声轻响。

他喝完了。

他將空碗和勺子,放回床头的小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然后,他就那么坐著,没有走,也没有再看她。

高大的身躯,將窗外那点白光,挡得严严实实。

病房里,只剩下那股混合著鱼汤鲜味和来苏水味道的、诡异的安静。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是先前那个年轻的小护士。

她手里拿著一个体温计和一本记录本,脚步很轻,带著对陆津言身上那股生人勿近气场的畏惧。

“测个体温。”她小声说,不敢直视陆津言的眼睛。

陆津言没有动。

他只是微微侧过身,给他让出了一个通往病床的、狭窄的通道。

护士走过去,將体温计递给林姝。

林姝接过,夹好。

冰凉的玻璃管,贴上滚烫的皮肤,带来一阵微不足道的、清醒的不適。

“感觉怎么样?还噁心吗?”护士一边问,一边在记录本上写著什么。

“还好。”林姝回答,声音很轻,带著病后的沙哑。

护士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陆津言,

又迅速低下头,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却又带著点忍不住的八卦口吻说:

小声嘀咕:“陆团长在这儿,气压都低了。”

然后换药的时候,看见桌上的鱼汤,又忍不住多嘴:

“哎呀,这江鱼可不好弄,股长家的儿媳妇想吃都没买到呢。”

"我们主任都说,这鱼汤,比打营养针都管用。”

林姝的呼吸,在那一刻,停了一拍。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陆津言那张冷硬的、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上。

他依旧没有看她。

只是他放在膝盖上的那双大手,攥了一下。

五分钟后,护士取出体温计。

“三十七度八,烧退了些。今天还得继续输液,巩固一下。”

她將体温计收好,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这是医生给你们开的食谱,家属照著这个准备。记住,少食多餐,別让她再饿著了。”

她將那张写满了“菠菜猪肝汤”、“清蒸鱸鱼”、“小米山药粥”的纸条,递给了陆津言。

陆津言伸出手,接了过来。

然后,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送护士出了门。

当他再回来时,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没有再坐下。

他走到窗边,背对著她,將那张写满了菜名的纸条,仔细地,对摺,再对摺,放进了胸口最贴身的口袋里。

许久,他转过身。

他看著她,看著那张依旧苍白的、却因为热汤而泛起一丝微弱血色的脸。

“那份俄文资料,”他终於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我会派人,从你房间取走,交给梁主任。”

林姝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微微收缩。

“告诉他,”陆津言的目光,没有一丝波澜,

“你的『工作』,暂停。什么时候恢復,医生说了算。”

他的话,不是商量。是军令。

林姝不由得看了陆津言一眼。

暂停。

这个词,她的“工作”,那份让她在这个时代找到支点,

让她得以喘息的唯一武器,被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居高临下的姿態,收缴了。

愤怒。

一种纯粹的、被剥夺了掌控权的愤怒,在她乾涸的血管里,燃起一小簇无力的火苗。

可她没有力气反驳。

这具背叛了她的身体,是她最大的软肋,也是他最无可辩驳的理由。

她缓缓闭上眼,將那簇火苗,死死压了下去。

她听见他转身,开门,离开。

脚步声沉稳,有力,带著去执行一项新任务的、不带任何情感的节奏。

病房里,重归於寂。

只剩下那根细细的输液管里,液体一滴一滴落下的迴响。

新的平衡,被强行建立。

日出,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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