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津言成了一个精准的、沉默的时钟。

早上六点,他会带著一瓶温热的牛奶和一只剥好的鸡蛋,准时出现。

中午十二点,保温桶里会是医生食谱上的,某一种汤。

鱼汤,骨头汤,或者鸡汤。撇去了浮油,撒著碧绿的葱,温度永远是恰到好处的,不烫嘴。

晚上七点,会是一碗熬得软烂的小米山药粥。

他从不问她想吃什么。他只执行,那张纸条上的命令。

他像一个最尽职的饲养员,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为这具失控的身体,补充著维持运转所必需的能量。

而林姝,是被饲养的那一个。

她从不说话。

他来,她就醒著。

他喂,她就张嘴。

她的大脑,那台习惯了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被迫进入了休眠模式。

她开始观察。

观察他每天早上,眼底又加深一分的血丝。

观察他给她餵粥时,那双常年握枪的手,因为怕烫到她而微微的、不易察觉的停顿。

观察他深夜里,就蜷缩在那张又冷又硬的木凳上,用一件军大衣裹著身体,呼吸沉稳。

她將这些无用的、无法被她量化的信息,一遍遍地,在脑中保存著。

第三天,输液管被拔掉了。

她可以下地了。

医生准许她,在走廊里,慢走十分钟。

陆津言扶著她。

他的手,隔著一层薄薄的病號服,托著她的手肘。

掌心滚烫,带著一层薄薄的、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

林姝的身体,依旧是僵硬的。

她不习惯。

不习惯这种將自己的重心,交到另一个人手里的,失控感。

“报告!”

一个年轻的警卫员,抱著一叠文件,从走廊那头跑过来,在陆津言面前,猛地剎住脚,敬了个军礼。

“陆团长!紧急文件!”

陆津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没有鬆开扶著林姝的手,只是用另一只手,接过了那叠文件。

林姝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了上去。

最上面那张纸的页眉,印著一行她无比熟悉的俄文。

是那份声吶资料。

她的大脑,在闻到血腥味的那一刻,瞬间甦醒。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那张纸下面,那个被她重建了一半的,“非线性补偿函数”。

她的手,下意识地,动了一下。

陆津言感觉到了。

他感觉到了,手下那具原本只是僵硬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涌起了一股微弱的、却不容忽视的,渴望。

他没有看她。

他只是將那叠文件,从右手,换到了左手。

一个微小的、不经意的动作。

却將那份足以让她的大脑重新亢奋起来的“毒品”,与她隔绝开来。

他对著那个警卫员,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温度。

“让梁主任,去请示军区总工程师。就说,我说的。”

警卫员愣了一下,隨即大声应道:“是!”

然后,他转身,跑了。

走廊里,又安静了。

陆津言依旧扶著她。

林姝的目光,从那叠远去的文件上,缓缓收回。

她抬起眼,看向他。

看著他那张冷硬的、不带任何表情的侧脸。

她的大脑,第一次,清晰地,给出了一个她不想承认的,分析结果。

一种以保护为名的,温柔的囚禁。

她看著他那张毫无破绽的脸,忽然觉得,或许,她该换个战场,换个对手了。

缴械?

陆团长,你收走的是我的俄文资料。

可我现在想缴的,是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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