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堵漏

“套上去！对准裂缝！螺栓！快上！使劲！拧紧！！”老周半个身子泡在泥水里，嘶吼指挥。

几个人咬紧牙关，喊著號子：“一二！嘿哟！一二！嘿哟！”

沉重扳手套在螺栓上，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汗水混著冰冷泥水从脸上淌下。

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螺栓才被一圈圈艰难拧紧。沉重卡箍像一道铁箍，死死勒住破裂管道和临时塞入的橡胶皮。

汹涌水流终於被遏制，只剩卡箍边缘渗著细流。

“堵住了！堵住了！”有人嘶哑喊了一声，声音里充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几乎同一时间，小赵买回的两台柴油污水泵被架设在积水最深区，粗黑排水管甩向井口方向。

“突突突！突突突！”柴油机轰鸣起来，大口大口抽吸浑浊泥水，排向井外。

这单调有力的轰鸣声，此刻成了最动听的乐章。

紧绷神经骤然放鬆。

系安全绳的工人被拉回“岸边”。

所有人都像被抽掉骨头，瘫坐在冰冷刺骨泥水里，大口喘著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头灯光柱下，现场一片狼藉：泥浆覆盖地面，工具泡在水里，断裂电线漂浮。

空气中隱约飘散淡淡臭氧味和绝缘材料烧焦气味。积水在抽水泵持续轰鸣中缓慢下降。

陈远浑身湿透，从头到脚糊满黑黄泥浆，几乎看不出衣服本色。

他抬起手臂，用相对乾净手肘內侧抹了把脸，甩掉糊住眼睛的泥水。

声音疲惫沙哑，但眼神扫过狼藉现场时，带著沉静力量：“大家都辛苦了。点子背，碰上个埋几十年老古董管子，它自己撑不住爆了。”

他环视瘫坐在地、疲惫不堪的眾人，语气沉下，带著不容商量坚决：“这地方年纪太大了，犄角旮旯里，天晓得还埋著多少『定时炸弹』。

老周，从明天起，你带人，把图纸上下的所有老旧管道线路，一寸一寸给我摸清楚！锤子敲，眼睛看，耳朵听，不能再爆第二回！排查清楚前，任何新作业都要小心再小心！”

他从一旁背包翻出之前列印文件，看著內容有感而发：“张医生给的这套方案，现在看来，真不是瞎讲究。”

他指了指旁边沉淀坑里泥汤似的浑水和空气中瀰漫的刺鼻铁锈味，“这水不弄乾净，咱们什么都干不成。等水源稳定了，净化这块，优先级提到最高。老周，你主抓，需要什么设备、材料，列单子找我。”

他走到瘫坐泥水里、脸色发白的小赵面前，用力拍他同样泥泞肩膀：“小赵，今天跑得快，东西买得对路。记你一功。”

老周点头，撑著膝盖站起，招呼大家：“行咯，险情算过去噠。都莫瘫著咯，收拾傢伙，搞乾净自己！换身乾衣服！明天再战！这烂摊子，还得咱们自己来搞！”声音带著湖南人特有的韧劲。

陈远没有立刻去换衣服，他打著手电，仔细检查被水泡过的控制室门框和附近被水浸湿的电缆接口，凑近嗅了嗅那股淡淡焦糊味，眉头紧锁。

潮湿的阴影像一层无形压力，沉甸甸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