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上还有七人,陈亭陆续找了过去,就如阿铁所说。
“是些命贱的人,能把自己卖出价格,就会满足的那种。”
陈亭感到有些不解,“这就可以让他们甘心去死了?”
“世態如碾,人如秋粟。”阿铁回答他,“以他们的境遇,不过是早些死和晚些死的差別,若是死了还能为在意的人弄到些钱,为什么拒绝呢?”
陈亭无话可说。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扮作穷酸秀才的样子,去接近那个老船夫。
按照江湖规矩,他应该给刀手们付定金,但阿铁说那些人不算是刀手,也不要付定金。
因为这点定金就是他们多少年都攒不下的钱,他们拿到钱,就会变得怕死了。
老傢伙每次也不和陈亭多聊,只是抽著烟,有客人就撑船摆渡。
直到有一次,陈亭看到他在换衣服,露出背上长长的刀疤。
“怎么弄的?”
“嘿,年轻时的事了。”老傢伙说。
陈亭观察著那道疤,並不很深,但是凶悍,显然是奔著搏命去的。
“黑道仇杀?”
“倒不是,”老傢伙穿上了衣服,“打仗,跟南疆那帮人。”
南疆人在中原被视为蛮族,野蛮不化,古时候曾有过一个国家统一南疆,后来分裂,形成如今的各个部落。
这些部落和黑道却也没多少区別。
“背上这一刀最狠,不过腿肚子上还有一刀。”老傢伙嘿嘿著说道,带著种狡黠的样子,“腿肚子这刀是被战友砍的,差点废了这条腿。”
“战友?”陈亭吃了一惊。
“嗐,混战的时候杀红了眼,哪来得及分清敌我,很多时候就是看著身边来了人,就一刀劈过去了。”老傢伙唏嘘著说,“我也误伤过战友,幸好没劈死......打得最狠的那几场,每场都有杀疯了的,丟了神智,只知道杀人。杀的是谁也分不清,最后被人一枪搠死,或者乾脆一刀把自己劈了。”
陈亭肃然起敬,冷兵器时代的战爭,无论拿的是刀枪剑戟,说到底还是靠人命去堆。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请你吃麵。”
老傢伙赶紧摆摆手,“哪有叫你请客的道理。”
陈亭坚持道:“我找你帮忙,当然得请你。”
老傢伙的肚子恰在此时咕嚕嚕地叫起来,陈亭含笑看著他,於是他也不再客气。
吃麵没选在听风楼,而是街边的小麵馆。
人声嘈杂。
湿润而喧闹,就像黑街,也像这座夔城。
而不像高高的听风楼,在那里只能俯瞰这座江城,看著大江东去逝者如斯,而全然看不到江底的泥沙。
老傢伙擦了擦手上的沙砾,捧著面碗狼吞虎咽。
“再来一碗。”陈亭招手,丟给小二几文铜钱。
“多谢了。”老傢伙含糊不清地说,“一天没吃饭了。”
陈亭只是笑笑,又招来小二,说道:“加一碟酱牛肉。”
老傢伙这时已经舔乾净了碗底,咂吧著嘴,眼神不住地瞄向后厨。
“这家可是夔城最好的麵馆,”他说,“据说比听风楼的面还好。”
他纯粹是没话找话,在他想来对方能给自己开出五十两黄金的价格,一定是经常在听风楼吃饭的那种人。
陈亭盯著桌面上的油污,点了点头,“的確比听风楼的要好。”
於是老傢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陈亭问道:“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老傢伙犹豫了一下,“小人物而已,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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