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亭起身,正想和薛桐辞別,却忽然听得屋內传来男孩的哭声。

他抬起推门的手臂停在了空中。

他摸摸腰间,也摸出了一支芦笛来。

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那个老傢伙是真的不行了,再也不能在沧江上撑篙来去,閒时坐在江边抽著菸斗,对別人讲诉自己骄傲的儿女。

这就是结束了。

无论陈亭给他加多少钱,都和他没关係了。

原来就是这样,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经结束。

陈亭嘆了口气,最终没有推开房门,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沧江的芦苇盪中。

房屋內。

薛桐红著眼睛,紧紧握著父亲的手。

薛辰泽一手抓著芦笛,用力抹著眼泪,回头去看向门口。

姐弟俩都压低著声音,没有让里屋的母亲听到。

......

福老道感觉自己要遭殃了。

那个头裹黑巾的男人忽然找上门来,二话不说就要把他绑去貔貅堂。

他福老道纵横黑街这么多年,哪里是吃素的?

於是当他看见门外林立的那些人时......立刻就扑通一下给阿铁跪了。

但是这瘦削得刀一样的傢伙也不说找他干什么,只是一把將他丟进当初谈生意的大殿,然后就在一边等著。

福老道心里慌得一批。

暴露了?没道理啊!

这帮傢伙不是刺杀成功了么?

不对,孙老大都收到消息了,怎么还能让他们刺杀成功?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里有蚂蚁在爬,爬得他直烧心。

忽然,

一股凉气从他背后吹来,一直吹进他的后脖颈里。

“胡兄弟。”

福老道嚇得赶紧转身跪下,“堂主!草民胡刚,拜见堂主!”

陈亭摩挲著手里的短匕,冷冰冰地注视著他。

“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客气。”他说,“怎么?几日不见,胡兄弟转性了?”

看到这样的目光,福老道如芒在背。

果然前两次遇见的都不是真正的“蛇牙”么,现在的样子才是这个傢伙的真面孔。

“我一直在想,这个行动的问题出在哪里?”陈亭轻轻地拋起匕首,又准確地接住,“那个情报上並没有的用枪的人,以及鸿臚寺卿的准备。这其实並不难做出判断,只要列出所有可疑的人,逐个排除就好了。”

福老道额角渗出冷汗,乾巴巴地笑著问:“堂主,您在说些什么啊?”

“我想啊,”陈亭围绕他转著圈,语气平静,“如果说从利益的角度讲,其实很多人都有动机。但是从行动上讲,能付诸实际的其实不多......这次生意,其实並不是你想做的,对么?”

福老道的牙齿嘚嘚直响,他哪听不出陈亭根本不是在问他,而是在施压。

“堂主,咱们有规矩......”

“我只跟守规矩的人讲规矩,”陈亭把匕首压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但我想,你似乎没有守规矩吧?”

“堂主何出此言......”

“何况,”陈亭截断了他的话,“就算我不想守规矩,你又能怎么样?你死了,不就没人知道了?”

这句话他是真的动了杀意,原本他是不想隨意杀人的,或者不愿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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