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寒夜里的仲夏梦
整晚都在高度运转、应对著层层重压的云澈,此刻终於彻底放鬆了下来。他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將头枕著车窗,在车辆平稳的行驶中,不知不觉地睡著了。
路边的霓虹灯光透过深色的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流转的光影,褪去了晚宴上那份锋芒,显露出一张因疲惫而略显苍白的年轻面庞。他的眉宇间依然紧锁,仿佛在睡梦之中,仍在谋划著名那座尚未成型的帝国。
奥黛丽静静地看著他。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孤身在异国打拼的年轻人。一张清俊的中国面孔,在这片德州的土地上,背后没有盘根错节的家族势力,只有他自己。而就是这样的他,在今晚那场毫无预警的、面对数位行业巨头的重压考验中,表现得无懈可击。这个男人的生活似乎乾净得只剩下工作与谋划,连一点属於年轻人的、用以排解压力的不良嗜好都没有。
甚至於,奥黛丽想起,他此刻身上这套將他衬得格外挺拔帅气的西装,也是他在接到会面邀请后,直接在办公室隔间穿上的。
云澈,仿佛时刻在为所有未知的可能做好准备。
他像一张被拉到满月的强弓,將所有意志都凝聚在指向未来的箭矢上,直到此刻,目標暂时消失,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弓弦才终於获得片刻的鬆弛。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周身那圈焦灼的光芒黯淡下来。这个渴望站进光圈中央的身影,此刻安静待在阴影里,显露出一个会疲惫、独自负著千钧重量前行的年轻人的轮廓。
心底那片被理性封冻的冰面,竟裂开了一道细缝。一股暖流——欣赏、好奇与没来由的怜惜,悄然涌出。她被这陌生的暖意惊得立即转开视线,隨之而来的,是心臟像被无形拨动的琴弦,在一声颤音后,陷入片刻曖昧的余韵。
车子在云澈的办公室楼下停稳。云澈醒来,有些歉意地向奥黛丽道谢,准备下车。
“我送你上去。”奥黛丽却坚持道。
推开ssa办公室的门,云澈正准备开灯,奥黛丽下意识低声阻止:“wait.”
德州十一月的寒夜正笼罩著窗外,而这片黑暗的办公室里,却氤氤著夏夜般的暖意。星星点点的绿色萤光,如同被唤醒的盛夏残影,在空气中寂静地浮沉、明灭。那是几十只萤火虫——当初胡安从一块开发区域即將推平的草地將一窝萤火虫救回时,云澈几乎毫不犹豫地说:“养在我办公室。”
於是他设定了空调日暮西垂时分自动运转的时间段,只为在这一方空间里,固执地留住一个不落幕的仲夏夜之梦。这些以高昂电费帐单换来的微光,在这间写满商业与谋略的房间里,摇曳出一幅近乎超现实的诗意画面。
奥黛丽看著眼前这片突如其来的、梦幻般的景象,呼吸不自觉地放缓了。她那颗在哈佛商学院被商业案例磨礪、在纽约被数据与逻辑层层冰封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这片温柔而倔强的生命之光,无可抗拒地撬开了一道缝隙。光芒从那道缝隙中涌入,照亮了她从未轻易示人、属於一个女孩的柔软与惊嘆。
直到云澈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克拉克女士,晚安”,她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告別云澈,回到车上,奥黛丽的心,彻底乱了。
她想到了自己今年度过的25岁生日。对於在一个保有传统观念的家庭里长大的奥黛丽来说,这已经不算是可以肆意挥霍青春的年纪了。
她发现自己竟然破天荒地开始期待明天,甚至觉得黑夜有些漫长。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她便立刻明白了其后的潜台词——这样,她就又能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公务理由,去见那个……比她还小三岁的男人。
“砰”的一声,仿佛玉瓶迸裂。奥黛丽被自己近乎急切的渴望嚇了一跳,脸颊瞬间升温。她下意识地咬住红唇,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奥黛丽·克拉克,你还要脸吗?
她想起了云澈的姓氏,yun,在英文中,是cloud。
他像天空中变幻莫测的流云,时而凝聚成足以遮天蔽日的乌云,降下雷霆与暴雨;时而又化作舒展在澄澈蓝天上的捲云,被日光映照出一片寧静耀眼的瓷白。你以为看清了他,风一吹过,他又聚成了另一番,你完全陌生的模样。
这个男人,比她原本评估想像的,更……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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