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何可纲透过风雪,隱约看到城楼上人影晃动,似乎有爭执扭打,紧接著便是袁崇焕那一声悲愴的呼喊。
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祖大寿的亲兵也看到了城头的一幕,连滚带爬地逃回大营报信。
祖大寿本人被几名锦衣卫死死按在地上,脸贴著冰冷的积雪。
他奋力抬起头,只看到袁崇焕被拖走的背影,消失在城楼的黑暗中。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角几乎要瞪裂。
……
祖大寿被锦衣卫“护送”回营时,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那不是因为冷,而是愤怒与恐惧在他身体里衝撞。
营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再也撑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冻得硬邦邦的地上。
“督师,督师他……”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眼泪混著脸上的泥土不停地往下流。
何可纲、朱梅等关寧军的核心將领听到消息都围了过来,一看祖大寿这副模样,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底。
“大帅!”何可纲急忙问道,“督师他怎么样了?”
祖大寿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每个將领的脸:“下狱了,被投进了詔狱!”
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寒风在营帐间呼啸。
“是锦衣卫抓的人!就在城楼上!皇上说督师通敌!要造反!”
“我们在这儿拼光了家底!守的是什么?守的就是一个『通敌谋反』的罪名吗?”
祖大寿猛地站起来,一把抽出腰刀,狠狠劈在旁边一根撑帐篷的木桩上,木屑四溅。
“朝廷不讲信用!飞鸟尽,良弓藏!我们死战到现在,结果就落得这个下场!”
朱梅一拳砸在地上,手虎口裂了都感觉不到疼。
何可纲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任何犹豫。
“大帅,”何可纲的声音异常平静,“我们就这样等死吗?”
祖大寿双眼通红,环视眾人,一字一顿地说:“等死?老子寧愿死在韃子的刀下,也不愿死在自己人的詔狱里!弟兄们!走!回寧远!回锦州!那儿,至少还有人记得我们是为谁流的血!”
“走!”
短暂的死寂之后,眾將做出了决定。
当夜,腊月初四。
风雪更急了。
关寧军大营,在黑暗中无声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士兵们沉默地收起营帐,熄灭篝火,给战马套上轡头。
祖大寿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风雪中若隱若现的北京城墙,眼中再无半点留恋,只剩下刻骨的寒意。
“开拔!”低沉的口令在风雪中传递。
一万五千名关寧精锐,这支曾经在广渠门浴血死战、硬扛后金铁骑的大明最后劲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们坚守的阵地,离开了生死与共的督师,踏著风雪,向东,朝著山海关的方向,滚滚而去。
第二天清晨,德胜门城楼上负责瞭望的士兵惊恐地发现,昨天还旗帜林立的广渠门外关寧军大营,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营盘痕跡,被刚下的雪迅速覆盖。
恐慌瞬间传遍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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