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壮咀嚼的动作猛地停住,喉咙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
旁边的陈子升立刻察觉到兄长的异样,目光从交谈中转向陈子壮,带著询问。
陈子壮转向母亲,带著歉意说:“母亲,儿子有些紧急事务需要立刻处理一下,失陪片刻。”
朱太夫人虽没听清陈安说什么,但见儿子神色有异,便摆了摆手:“去吧,正事要紧。快去快回,別让菜凉了。”
陈子壮起身离席,陈安紧隨其后。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书房的迴廊拐角,膳厅里原本细微的交谈声似乎停顿了一下,才又重新续上。陈子升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兄长,直到看不见,才微微皱眉收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茶杯边缘。
书房与膳厅隔著一个庭院,门窗紧闭,隔绝了內外的声响。
陈庆和陈采並排站著,身上还带著一路疾行留下的寒气,衣摆和鞋帮沾满泥点,脸色冻得发青,嘴唇乾裂,眼中布满血丝。他们显然刚到不久,连口水都没喝。
见陈子壮进来,两人立刻躬身行礼。
“夫子!”
“家主!”
陈庆解下背上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狭长木匣,双手恭敬捧上:“夫子,幸不辱命。京里的钱老爷、徐老爷、瞿老爷、黄老爷、成老爷,都有亲笔回信在此。陈福管事在京城一切安好,特意让我们向夫子报平安,说他一定守好铺子,请先生放心。”
陈子壮的目光在那厚重的信匣上停留片刻,没有立刻去接。他走到书案后,並未坐下,只是挥了挥手:“辛苦了。信先放下。这一路风霜,难为你们了。”
“京城现在情况怎么样?”他问道。
陈庆下意识抹了把脸,喉咙发乾地回答:“回先生,盘查极严,九门紧闭,戒备森严,进出都要反覆查验路引腰牌,稍有不对就被扣下审问。粮价一天涨好几次,一斗米要百文钱,市面萧条,人心惶惶。小人离开前几天,城里已经传遍了,都说韃子的骑兵,快打到京城下了!连德胜门、广渠门那边,夜里都能隱隱听到远处的炮声!”
“京师,危险了。”陈子壮淡淡地说了一句,听不出什么情绪。
当陈子壮回到膳厅时,脸上的凝重已消失不见,恢復了平日的沉稳从容。他步履如常地走回座位,向母亲微微欠身:“劳母亲久等了。一点小事,已经处理好了。”
朱太夫人点点头:“回来就好,快坐下吃吧。”
眾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
黎氏不动声色地將一碗热汤推到陈子壮麵前。
陈子壮拿起汤匙,目光平静地扫过席间眾人,语气轻鬆自然,仿佛刚才书房里沉重的一幕从未发生:“是家里派去京城办事的陈庆、陈採回来了,一路辛苦,正好赶上守岁,就叫他们一起进来吃点热乎的。”他转向黎氏:“夫人,让下人再添两副碗筷,加两个座位。”
黎氏立刻应声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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