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妇们手脚麻利地在靠近门口的下首位置添了座椅和碗筷。

陈庆和陈采被引了进来,两人显然在外间匆忙整理过,洗去了脸上尘土,但眼中的疲惫和侷促依然明显。他们在末席坐下,腰杆挺直,双手拘谨地放在膝上,面对满桌佳肴和主家眾人,显得格格不入,连筷子都不知如何拿起。

厅內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滯。

眾人默默吃著东西,目光却若有若无地在末席两人和陈子壮之间移动。

打破沉默的是年幼的陈上庸。他咽下一口松糕,眨著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末席,童声清脆:“叔叔!京城里过年,也有这么甜的米糕吃吗?”

这稚嫩的问题让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

陈庆愣了一下,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连忙欠身回答:“回小公子的话,有的,有的。京城繁华,各种点心糕饼很多,只是……”他顿了顿,想起离开前看到的萧条景象和飞涨的物价,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恐怕比不上咱们沙贝自家蒸的这么香甜软糯。”

陈邦彦放下了筷子。

从夫子离席到带著这两人回来,以及陈庆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惊惶,他已猜到绝不仅仅是“办差归来”那么简单。

“陈庆,”他开口问道,“你刚从京城回来,听说京城那边遭了兵灾?前几日广州城里就有传言,说北边打得很厉害,连京城都被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席间眾人纷纷停下动作,目光再次聚焦在陈庆身上。陈子升也放下了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凝神细听。

陈庆被问得有些慌,下意识看向陈子壮。

陈子壮麵色平静,自顾自夹著菜,仿佛毫不在意。

陈庆定了定神,咽了口唾沫,斟酌著词句:“回邦彦先生的话。小人是九月底之前就奉福管事之命离京南下的。那时京城气氛就已经非常紧张了,到处都在调兵戒严,九门盘查极严。至於后来韃子到底有没有打到城下……小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实在不知道確切消息了。”

“九月底就已经如此,不知眼下京城是何光景,真让人心焦啊。”陈子升嘆息道。

陈庆和陈采显然无心也无力应对这凝重的气氛。他们胡乱扒了几口饭,几乎是囫圇吞下,只想儘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宴席。

匆匆吃完,陈庆立刻放下筷子,整理了一下衣襟,站起身,对著主位方向深深一揖:

“夫子、老夫人、夫人、各位先生、各位长辈,学生与陈采一路奔波,风尘僕僕,仪容不整,怕扰了各位的雅兴,搅了团圆守岁。请允许学生和陈采先行告退,去梳洗歇息一下。”

一旁的陈采也赶紧站起来,学著拱了拱手,訥訥地说不出话。

陈子壮抬眼,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一瞬,微微点头,语气平和:“一路辛苦,早点去休息吧。”

“谢夫子(家主)!”陈庆和陈采齐声应道,几乎是倒退著出了膳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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