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內短暂沉默后,坐在陈安下首的庞嘉胤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寂静:“老爷,向您稟报一声。沙贝团练的冬训前几日已圆满完成,年前按您的吩咐,让大家都回家过年了,只留了必要人手。现在负责轮值守备各处哨卡、货栈的弟兄,一共二十七人,每日两班,绝不敢懈怠。薪餉都按您的吩咐,加倍发放,人心安稳,请老爷放心。”

一旁的张家玉心思灵敏,立刻明白了庞嘉胤是想转移话题,便顺势接口,將话题引向別处:“开春就是县试、府试了。晚生与令斌兄,承蒙夫子悉心教导,自当勤勉备考,日夜不敢鬆懈,希望能不负夫子栽培之恩,也不负家中厚望。”

陈邦彦也回过神来,收起对北方战事的忧虑,正色道:“元子兄说得是。”

窗外夜色深沉,远远近近响起了零星的爆竹声,提醒著人们辞旧迎新的时刻。

僕妇们撤下残席,端上了清茶和应节的果点心。

年宴似乎又回到了它应有的祥和轨道上。

陈子壮端起面前斟满米酒的青瓷酒杯,缓缓站起身。

烛光映照著他清瘦而沉静的面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厅內再次安静下来。

陈子升也隨之肃然起身,手持酒杯,目光坚定地望著兄长。

“旧的一年就要过去了,这是个多事之秋。所幸祖宗保佑,家人得以团聚,家乡尚且安寧。这是眼前我们最大的幸运。”

他的话语微微一顿,空气中仿佛能听到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他再次举杯。

“只愿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天下太平,战乱能少一些。”

眾人皆肃然起身,双手捧杯,齐声道:“惟愿天下太平,战乱平息!”

……

次日。

书房內。

陈子壮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五封书信。

……

子壮贤契如晤:

展诵来书,知汝丁忧守制,仍心繫社稷,於乡里办团练、兴文教,卓有建树,老夫闻之,深感欣慰。足下以謫居之身,行安民之实,此正君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本色,殊为可贵。

来书所忧,老夫尽知。今日庙堂之局,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圣上求治太锐,责效过急,以致臣工战战兢兢,多有“一二月间,从霄壤黜陟”者。辽事尤为圣心所系,袁元素(袁崇焕)甫膺督师重寄,陛见时慨然以“五年復辽”自任,圣眷优渥。然其平台奏对时所请“户部转餉,工部给械,吏部用人,兵部调兵”诸事,牵动六部,已招物议。至若其擅杀毛文龙一事,虽云“便宜行事”,然朝中譁然,疑谤丛生。此事之是非,关涉日后辽局至巨,老夫身处其中,亦深感其势之危如累卵。

汝在岭南,所行皆为固本安邦之善政,只要不行差踏错,宵小亦难凭空构陷。倘有意外,老夫自当於力所能及之处,为保全善类进言。然丁忧之期,亦是静观之时。望汝善保此身,韜光养晦,精研学问,敦礪品行。待孝服除日,风云际会,正是贤契再度报效国家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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