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办公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关上,仿佛隔断了两个世界。外面是开放式办公区残留的、窃窃私语般的低气压,里面则是另一种形式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经理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在办公桌后,双手撑著桌面,目光锐利地审视著站在他面前、依旧脸色苍白、微微低著头的秦天。那目光不再是平日里看待得力下属的眼神,而是充满了不解、审视,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不耐。
“秦天,”经理开口,声音刻意压平,却掩不住其中的冷硬,“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上个月开始,你的状態就一直不对劲。精神恍惚,工作效率低下,频繁出错,现在更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適的词,“…在办公区引发不必要的骚动和恐慌。”
秦天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苍白得可笑。他能说什么?说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身处索马利亚的街头,正在躲避rpg和子弹?
“我…我很抱歉,经理。”他最终只能重复这句毫无分量的话,声音乾涩,“我最近…睡眠很差,精神压力有点大…”
“睡眠差?压力大?”经理打断了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每个成年人都有压力,秦天。但没人会因为一台故障的印表机嚇得钻到桌子底下!你知道刚才那场面像什么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办公室遭遇恐怖袭击了!”
秦天感到脸颊一阵滚烫,耻辱感几乎要將他淹没。
“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办公环境的秩序,也让我和其他同事对你的状態感到非常担忧和…困惑。”经理身体前倾,目光更加逼人,“我不管你到底遇到了什么私人问题,但这里是公司,是工作的地方。我需要我的员工专业、稳定、可靠。而不是一个隨时可能因为一点动静就失控的…不定时炸弹。”
“不定时炸弹”这个词,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中了秦天。在经理眼中,他已经从一个有价值的员工,变成了一个需要被处理的风险。
“公司不是心理諮询室,我也不是你的医生。”经理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立刻、彻底地解决你的『个人问题』,恢復到能正常工作的状態,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类似今天的情况发生。第二…”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冰冷:“如果你无法控制自己,那么为了团队和其他员工的利益,我只能建议你无限期休假,直到你確定自己能胜任工作为止。或者,你可以考虑提交辞呈。”
无限期休假。辞呈。
这两个词像重锤一样砸在秦天心上。工作是他与现实世界最后的重要连接之一,是他维持“正常”生活的基石。如果连这个都失去…
“不…经理,请不要…”秦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慌,“我能调整好,真的…再给我一次机会…”
经理看著他眼中的慌乱和哀求,沉默了几秒钟,最终稍稍缓和了一点语气,但立场依旧坚定:“我不是不通人情,秦天。你之前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但我必须对整个团队负责。这样吧,”他拿起內部电话,“我给你放三天带薪假,就现在开始。你立刻回家,好好休息,彻底把你的问题想清楚、处理好。三天后,我要看到一个正常的秦天回来上班。否则,我们就得按第二种方案谈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这不是商量,这是最后通牒。
秦天麻木地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回去吧。”经理挥了挥手,示意谈话结束,目光已经转向了电脑屏幕,不再看他。
秦天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出经理办公室,感觉所有同事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背上。他低著头,快速而沉默地收拾好自己的背包,甚至不敢和任何人有任何眼神接触,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司。
走在午后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明媚的阳光和周围行人轻鬆的表情,与他內心的冰冷和绝望形成了残酷的对比。他被停职了。因为他在战场上形成的、救了他无数次的本能反应,在这个和平的世界里,成了他被驱逐的理由。
孤独感和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將他彻底吞噬。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回家?面对那空荡荡的、只会让他更清晰地回忆起“降临”恐怖的公寓?
鬼使神差地,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张浩的电话。
“餵?天儿?这个点咋有空打电话?摸鱼呢?”张浩那边背景音有点嘈杂,似乎正在外面。
“浩子…”秦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我被公司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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