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等过几天训练结束，我想申请调到后勤营。虽然工作可能没那么光荣，但至少不用总是冒险，可以多陪陪你们。“
绒毛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真的。我想看著我们的孩子长大，想教小石如何游泳，想看到第二个小傢伙出生。“
碎爪的声音变得温柔，“我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
绒毛靠在它的胸前，感受著它有力的心跳：“那我们说好了。等你回来，我们就开始计划新的生活。“
碎爪抱紧了她：“说好了。“
它们静静地拥抱了很久，直到小石再次翻身，发出轻微的囈语：“爸爸……別走……“
碎爪轻吻了一下熟睡中的小石的额头，然后和绒毛一起躺下。
但它一夜都没有睡著，只是静静地听著妻子和孩子的呼吸声，试图將这种温暖的感觉永远印在心里。
天快亮的时候，碎爪悄悄起身，准备前往集合点。
绒毛醒了，但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在碎爪吻別时轻声说：“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碎爪回答。
这是它对家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夫人……“银须的声音哽咽了，“碎爪在战斗中表现得非常勇敢。它……它是为了保护王国，为了保护我们所有的家园而牺牲的。领主大人说，它是英雄。“
绒毛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著那张纸，缓缓地瘫软在地。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发出一种近似野兽的、原始的哀嚎。
就在这时，从巢穴深处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妈妈？发生什么事了？爸爸回来了吗？“
一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鼠从里面摇摇摆摆地爬了出来。它有著和碎爪一样的灰色绒毛，一双大大的、好奇的眼睛。它叫“小石“，是碎爪和绒毛的第一个孩子，刚满三个月。
小石看到妈妈在哭，困惑地走过去，用它小小的爪子轻轻拍著绒毛的头：“妈妈不哭，小石在这里。爸爸去哪里了？爸爸说好了要给小石带新玩具的。“
绒毛抱住了小石，哭得更厉害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还不懂得“死亡“含义的幼崽解释，它的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银须在门口站了很久，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最后，它只是轻声说道：“夫人，王国会照顾您和孩子的。碎爪的抚恤金明天就会发放。还有……还有碎爪的个人物品，我们会一併送过来。“
说完，银须转身离开了。它还有更多的门要敲，还有更多的家庭要面对同样的噩耗。
绒毛抱著小石，在门口坐了很久。夜色渐深，居住区里陆续传来各种各样的哭声——今晚，有太多的家庭在经歷同样的痛苦。
“妈妈，“小石在她怀里扭动著，“我饿了。“
绒毛擦乾眼泪，强迫自己站起来。孩子需要她，肚子里的另一个小生命也需要她。无论碎爪在不在，生活都必须继续。
她走进巢穴，开始为小石准备食物。这是碎爪平时最爱做的事——它总是把最好的食物留给妻子和孩子，自己吃那些粗糙的残渣。
在准备食物的时候，绒毛看到了墙角碎爪的个人物品：一副用骨头製成的简陋骰子，那是它閒暇时和战友们玩游戏用的；一块磨得光滑的石头，碎爪说那是它的幸运石；还有一个小小的，用树皮编织的篮子，里面装著它从地表收集的各种“宝贝“——彩色的石头、奇形怪状的树叶、闪闪发光的玻璃碎片。
这些东西对別的鼠来说也许一文不值，但对碎爪来说，每一样都代表著它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对家庭的爱。
绒毛拿起那个篮子，里面有一样她从未见过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用金属丝弯曲成的环形物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那一定是碎爪准备给即將出生的第二个孩子的礼物。
她紧紧握住那个金属环，泪水再次涌出。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小石又问了一遍，嘴里嚼著蘑菇片。
绒毛看著小石天真的眼睛，终於找到了勇气回答这个问题。
“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的声音颤抖著，“它要在那里守护我们，守护所有的鼠鼠。它可能……可能不能回家了。但是它会一直一直看著我们，保护我们。”
小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说：“那小石要做一个好孩子，这样爸爸就会开心了，对不对？“
“对，“绒毛强忍著泪水，摸了摸小石的头，“我们都要做好孩子。“
那一夜，居住区里充满了哀嚎和抽泣声。有些是痛失丈夫的妻子，有些是失去儿子的老母亲，有些是失去父亲的幼崽。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支悲愴的輓歌，在地下王国的每一个角落迴荡。
而在那座巨大的王座厅里，陆然倾听著这些来自子民心底的哀鸣。每一声哭泣都像一根针，扎在他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
这就是战爭的真实代价。不是系统界面上冰冷的数字，不是战术分析中抽象的“损失“，而是一个个破碎的家庭，一个个孤独的寡妇，一个个永远等不到父亲回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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