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他竟亲手把黄铁的手臂从身上撕了下来。
那股血腥气瞬间衝进鼻腔，浓烈到窒息。他的胃翻腾起来，胸口一阵噁心，忍不住弯下腰，乾呕出声。
“呕”
声音尖锐而狼狈，在死寂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血液顺著手腕滴落，染红了石板。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却还是死死攥紧，仿佛若是鬆开，就会显得自己在退缩。
腥甜的血气让他胃里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可乾呕过后，他心中涌上的，却不是恐惧，而是愤怒。
更深的愤怒。
他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夜风吹得凌乱，稚嫩的脸庞因血跡而显得陌生。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每一口呼吸都像带著火。
委屈，也在这一刻一齐涌上来。
这几日，他在宴席上的孤立，王府里的冷漠，所有的一切，都在心头结成硬块。
他忍了太久，沉默了太久。
而今黄铁的咒骂，就像是最后一根针，把那些裂缝全数戳开。胸口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推著，怒意翻涌得过於汹涌，甚至不像是他自己在掌控。
张唤青猛地再度扑上去。
血腥让他噁心，可他已顾不得。
他挥起拳头，狠狠砸在黄铁的胸口，骨裂声在夜色里清晰迴荡。
“闭嘴！”
他低吼出声，声音尖锐，带著撕裂的怒火。
一拳接著一拳，稚嫩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道。
拳风带著血液飞溅，打得黄铁连惨叫都断断续续，最终只能发出嘶哑的喘息。
每一拳落下，都是他这些日子积压的委屈与不甘。
他愤怒，因为前世孤儿的羞辱在今生重演；
他委屈，因为好不容易有了家庭，却依旧不被珍重；他绝望，因为无人真正护他。
於是，他把这些，统统倾泻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拳头沾满了血，掌心发颤，却没有停下。
在夜风与血腥气中，这个只有十岁的少年，眼神冷厉，动作狠辣，像是从稚嫩一步跨入残酷的深渊。
他一拳又一拳，毫无章法，却带著彻骨的狠劲。血肉飞溅，骨裂的声响在夜色里刺耳，每一次都像是要把胸口的压抑砸碎。
青荧在旁呼唤，可他根本听不见。
怒火与委屈像潮水般涌来，他整个人被淹没，只剩下拳头一次次砸下。
直到身下的身体终於不再有动静。
空气里只剩下血腥味，浓得让人窒息。
张唤青僵在原地，拳头悬空，耳边嗡鸣，胸口剧烈起伏。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血水顺著指缝滴落，打在石板上，溅起细碎的红点。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杀了人。
理智像被猛然撕开一个口子，冷风灌入，他心头猛地一颤。
下一刻，眼眶骤然酸涩。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著被血污染黑的面颊滚落。
他捂著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肩膀一抽一抽。稚嫩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低哑、断续，却带著撕心裂肺的压抑。
这是他十年来从未真正放声的哭泣。
愤怒发泄殆尽，留下的只有无边的空虚与恐惧。
他想起前世孤零零的自己，想起席间父亲冷硬的目光，想起那些刺耳的咒骂。所有的委屈与孤独，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他哭得像个孩子。可鲜血与泪水混在一起，又让他显得不像个孩子。
青荧怔怔望著他，心口一紧。她走上前，伸手想要安抚，却又不知如何下手。
月光下，血泪交织，映出一个过早背负残酷的少年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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