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抬手一挥,冷硬决绝,像是驱散一件碍眼之物。自此,他不再多看一眼。
大殿的门缓缓合上,厚重的威压隨之隔绝。
前院已是一片紧张的整备声。
马车早早停在石阶下,黑漆油亮,纹饰简朴却自带威严。几名护卫牵著高头大马佇立车旁,甲冑在晨光中泛著冷光。隨行队伍列成整齐行列,旌旗猎猎,风声压得人心口发紧。
这是送往大周的仪仗。
张唤青被带到院口。青荧默默隨行,神色冷清,步伐却沉稳。她的存在,像一道无声的屏障。
侍从们正將行李逐一搬上车,几口木箱被粗绳捆缚得结结实实。小廝们低眉快步,不敢多言。所有人都明白,这支队伍与往常不同,不容半点差池。
王爷並未再露面,只派心腹立於台阶,遥遥送行。那姿態冷淡,像是卸下了一个烫手的包袱。
偏远的迴廊阴影下,一袭浅色衣衫的妇人静静佇立,怀里抱著年幼的孩子。她眉眼温婉,却掩不住眼底的忧色。她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凝望。
那是张唤青的母亲。
她的目光紧隨少年瘦削的背影,指尖却死死攥著怀中孩子的衣角。小儿被鼓声与肃杀气氛压得不安,下意识抬头,恰与张唤青对上目光。
那一瞬,少年的心口骤然一紧。
弟弟怔了片刻,眼神里透出陌生与迟疑,隨即微微避开,缩进母亲怀里。那动作不是惊惧,而是一种本能的迴避,像是对陌生血脉的下意识疏离。
张唤青微微抿唇,眼底冷淡。他心里很清楚,就算重生一次,也换不来半点亲近。所谓父亲、母亲、弟弟,对他而言不过是血脉的名分,与温情再无干係。
他转身,踏上马车。车轮轧动,沉重的声响迴荡在清晨的石道上。
车轮碾过青石板,轧动声一下一下,像钉子钉进心口。
透过车窗,他看见街道逐渐铺展。
城楼高耸入云,在晨雾中冷冷矗立,如同无声的巨兽俯瞰眾生。街道两旁,零零散散的百姓停下脚步,好奇的眼神交织在一起。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只是冷漠注视。
这些目光让他心口发紧。羞耻、憋屈、无助,一齐涌了上来。
他才十岁,却已被推上这样的路。马车在晨雾中候著,他要被押送出城,送往一个陌生的国度。前世死得像条丧家之犬,今生亦然。
命运仿佛冷漠地重演,把他一次又一次拋离家门。
在所有人眼里,他不是归家的孩子,而是烫手的负担,是必须被送走的祸根。
这种屈辱並不只是来自他人的目光,更来自那种被摆布的无力感。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也没有一丝温情可依。
为什么要这样?
他没有答案。
指尖紧扣著布帕,少年沉默,眼底的酸涩却渐渐冷却下来。
他抬眸望去,街道两旁,百姓零零散散停下脚步,好奇、窃语、冷漠的眼神交织成一片,將他像异物般围观。
前方的护卫甲冑森然,刀枪齐列,马蹄在石板上轻轻刨动,仿佛隨时能把他推向陌生的远方。
在那片沉重的压迫里,一个念头忽然在心底升起。
有一天,他会回来。
不是带著愤怒,而是带著一种命定的执念。
他总要回来,把这一切翻转过来。
不是为报復谁,而是因为,他不愿一生都在这样的目光下低头。
那时,他要让这个府,这座城,甚至更大的天地,都因他的存在而改变。
他要把一切搞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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