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一步一步向后退,心里生出一丝逃出生天的侥倖时,那道淡淡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臣…臣在。”杨应奎身子一僵,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礼部官员,一名尚书,两名侍郎,四名郎中,四名员外郎,可偏偏是你来试探本王,你觉得是器重你呢?还是將你当作弃子?”
“本王善意的提醒一句,杨廷和已经老了,且不管內阁怎么变,这天下始终姓朱!”
杨应奎磕头如捣蒜,语无伦次道:“多谢殿下关怀,臣一定谨记在心。”
说完便又重重磕下一个头,颤颤巍巍倒退出去。
黄锦在前,袁宗皋在后,两人亲自將杨应奎送出了行殿正厅。
一路上,杨应奎始终躬著身子,头垂得极低,再也不復刚来时的那种意气风发。
周围侍卫及宦官们看在眼中,目中充满了鄙夷。
在他们看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京官,试图给新主子一个下马威,结果自己被整的像一条丧家之犬。
黄锦將他送到二门处,便停下了脚步,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转身回去了。
杨应奎独自一人,继续低著头,脚步踉蹌,一路穿过庭院。
直到他坐上了轿子,四周再无他人时,他那原本佝僂的腰,缓缓挺直,气势浑然一变。
脸上的狼狈,惊恐,惊慌的神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从容,平静。
剎那间,像换了一个人。
他在京城这个大染缸里,跌爬滚打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被三言两语嚇到,还嚇得颤颤巍巍,语无伦次。
与一位未来皇帝去爭论所谓的对错,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情。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心中冷笑,刚才如此失態,不就是给这位未来的少年天子看的嘛!
他就是个传话的,两个都不能得罪,两边落个好就够了,到时候谁能贏,那就帮谁!
想到此处,他嘴角不禁泛出一丝苦笑,杨廷和杨首辅的眼光,出奇的好,这下有他头疼的了。
————
礼部员外郎杨应奎走后,偌大的行殿,便只剩下了朱厚熜一人。
朱厚熜闭上眼睛,右手手指有节奏的敲击著太师椅扶手,思考著对策。
他知道,今晚只是一个开胃小菜,杨廷和那只千年老狐狸可不像今晚的杨应奎一样好对付。
危机才刚刚开始。
眼下能用的人当中,只有袁宗皋了。
倒不是因为两人是师徒关係,而是两人的利益一致。
人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利己的。
感情什么的都是扯淡,唯有利益才是永远不变的东西。
若是他胜了,那杨宗皋便是大明新一代君王的帝师。若是输了,那文官集团便对他有了再造之恩,从此便失去了先机,隨即一步一步沦为被文官集团架空的“傀儡皇帝”。那杨宗皋也会被逐渐排挤到边缘地带。
如果运气再差一些,恐怕早早就跟正德皇帝朱厚照去见面了。
所以这一战,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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