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此刻虽然位高权重,站在了权力之巔,可面对皇权,却也要进行大礼参拜,丝毫不敢出任何差错。

因为他此刻表面上是在向太后行礼,可本质上跪拜的则是那至高皇权,整个帝国运转的基石,也就是“规矩”两个字。

他今日若是以下克上,坏了规矩,那他们的合法性也会立刻遭到质疑挑战,被下面的人以下克上。

“诸位先生请起,赐座。”

“臣等叩谢太后。”杨廷和再次磕头谢恩,眾人这才依品级在小绣墩上依次坐定。

精美的屏风后,声音再次响起,声音清冷:“杨阁老及诸位阁老所来,是为何事?”

她明明知道这些阁老今日来这是为了新君在良乡对峙的事情,明知故问,就是为了掌握主动权,无论呈稟的是什么,由她来决定准或者不准。

政客都是天生的演员。

杨廷和微微抬起头,脸上已经是悲戚沉痛的神色,只见他沉声道:“启稟太后,先帝大行已逾一月,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君却因典礼细枝末节始终不肯入京。”

“臣等身为託孤之臣,日忧夜思,实在是愧对我大明江山社稷,愧对我大明列祖列宗。”

这便是官场上老狐狸语言的艺术,三言两语便將自己的责任摘得一乾二净,始终都占据著大义,开口为了大明,闭口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

说到此处,几名隨行的阁老竟然小声抽泣起来,不断用袖口悄然拭泪。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杨廷和猛然对著屏风深深作揖,声音鏗鏘有力,“臣等今日叩请懿旨,请太后允准,为我大行皇帝举行祭祀大典!以安天下人之心,以正我大明江山社稷!”

话音刚落,偏殿內寂静无声。

坐在屏风后面的张太后下意识攥紧了素服,在涉及到家事时,她脑子可能会拎不清,可是能够在这深宫內苑中活下去的,没有一个蠢人。

她明白这是杨廷和想通过大行皇帝祭祀大典,来向僵持在良乡不肯入京的朱厚熜施压,若是在往日,她也就直接允准了,只不过今日经过张鹤龄两兄弟的劝说,她有些动摇。

行殿內寂静无声,满脸悲切的诸位阁老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还在深深作揖著的杨廷和心里更是犯嘀咕。

张太后赐予他杨廷和名分大义上的支持,而杨廷和则迫使新君朱厚熜尊她为“圣母”。

这算是一场君臣双方不诉诸於口,而双方心知肚明的交易,怎么张太后有点变卦的意思了,难道一个不注意,被偷家了?!

不知是被这氛围戳中了心事,还是故意转圜,张太后在屏风后面,学著內阁诸位阁老的模样,竟然也跟著小声抽泣起来。

片刻后,张太后用手帕轻掩口鼻,发出一声轻轻的咳嗽,对身旁的心腹宫女静秋道:“诸位阁老为我大明鞠躬尽瘁,静秋,你去將那盒前些日子进贡的顶级武夷石乳茶取来,为诸位先生沏上。”

面对能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老狐狸,她虽然贵为太后,却承认玩心眼,玩不过这群老傢伙,只能隱晦,隱晦,再隱晦的传递信息。

所幸身旁心腹宫女是个伶俐的,脑袋灵光的。

“奴婢遵命。”

身旁的静秋眸光微动,行完万福礼后,抬起眼帘,与太后的目光短暂交匯,微微頷首。

她记得那盒“武夷石乳”是寿寧侯张鹤龄进贡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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