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朱厚熜翻看著手里的奏疏,越看眉头越皱,开口就是江山社稷,国事为重,隨即暴露了真实意图,让他明日在西角门处理政务。
乍一看感觉没什么,实则是一种隱秘的权力爭夺,按照前世的话语,可以將其看作是一种服从性测试。
以礼法为幌子,通过让他在西角门处理政务这件小事,来测试他的反应。
如果他顺从了文官们的奏疏,便是丧失了作为皇帝的主动权,那也就证明了他易於操控。
类似於前世刚刚入职一家公司,会有那些看似热情实则包藏祸心的同事,刚开始安排一件不起眼或者不合理的小事,若是顺从了,那便代表將主动权交了出去。
在其他所有同事眼中那便是柔顺可欺。
隨即会安排越来越多不合理的事情或者是贬低打压,突破个人底线,等步入后期,一旦开始反抗,迎接的往往是所有获益团体的不理解与指责:他怎么变这样了。
朱厚熜心中冷笑,他可不是孝宗皇帝,前世宦海浮沉二十余年,水里进火里出,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有见过。
不过他现在倒不著急想著怎么回驳,余光撇过跪在地上的谷大用,这不就是趁机收拢人心的好东西嘛!
危机危机,危险往往伴隨著机遇。
他示意黄锦一个眼色,让他將这份奏疏拿给谷大用。
见黄锦拿著奏疏走来,谷大用双肩微微颤动,脸上那股欣喜再也无法压住,双手恭敬颤抖著接过奏疏,重若千金,像是在接无上荣耀一般。
他心里的担心彻底烟消云散,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让他又想起了曾经跪在正德皇帝身前筹谋划策的那些日子。
朱厚熜看在眼里,相较於那些说出嘴的什么海枯石烂,什么山盟海誓,那些藏在动作里的细节是最能抵达一个人內心深处的。
一句说出口的话,无论是多么好听的,多么能打动人心的,在抵达另一个人耳朵的时候,那个人往往是被动接受的。
而当那些细节被看在眼里的时候,那个人便会通过这些细节在脑海中主动分析,以此来形成一个观念,然后对这个自己得出的观念深信不疑。
往往后者更能深入人心。
终究还是那句话,人很难去否定自己。
他如今虽然登基为帝,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却是暗潮涌动危机四伏,情况反而比在京郊时更危险了许多。
外有以杨廷和为首的文官集团虎视眈眈,一门心思的想架空皇权,君臣共治天下,而內有谷大用,张永这些正德年间的旧宦官势力深藏水底。
而黄锦这些从王府带来的人又太稚嫩,完全没有半点根基,內外关係一旦处理不好,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步了正德皇帝的老路。
宦官是依附皇权而活不假,但皇权与皇帝是不能混为一谈的,皇权是永远不变的东西,而帝位则是皇帝轮流坐,今天到我家,这个主子不听话,那便换个主子。
所以,在他实力还很弱小的时候,他必须要让谷大用看到一点希望。
当然希望也不能给太多,远则不逊近则怨,孔老夫子的话,有时候还是很有道理的。
谷大用跪在地上,一边翻阅著手中的奏疏,一边用余光扫过朱厚熜。
见朱厚熜在拆火漆密封的那个奏疏,他那紧握著奏疏的手指,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指节微微有些发白。
“啪。”
越担心什么,便越会发生什么,伴隨著一声巨响,那封火漆奏疏忽然被狠狠摔在地上。
“奴婢该死,奴婢罪该该死,请主子降罪!”
谷大用突然受到惊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身子抖如筛糠,手里握著的奏疏也“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额头死死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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