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按据张永,魏彬以及在他身前跪著的这个谷大用的城府程度,早就猜到了他与麦福一唱一和,完全是演戏给他们看的。
不过,朱厚熜並不在乎。
有些事情,双方心照不宣,猜到了是一回事,可说出来了又是一回事。
《孙子兵法》有言,围师必闕,穷寇勿迫。
御史言官们唱黑脸对张永他们步步紧逼,一步步將他们逼到绝境。
那么他很乐意唱个红脸,在他们身处绝境时留个口子,让他们看到活的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活的希望,他们也就不捨得死了。
一方面可以防止他们因为求生的本能,拼死搅得京城大乱,死也要拉上许多人垫背。
另一方面,则是他作为上位者,眼里是不能有忠臣小人之分的,长江水清,可以养育数省百姓。黄河水浊,依旧可以养育数省百姓。
长江黄河,各有各的用处。毕竟,脏活累活还是要有人干的。
慈不掌兵义不掌財,面对已经泛滥的黄河,他要做的就只有两个字:榨乾。
在他们彻底垮台之前,榨乾他们的所有价值。
谷大用跪在乾清宫偏殿中,面对新君的重用,眼中的喜色一闪而逝,面色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上。
朱厚熜走到他身前,缓缓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份由內阁票擬好,他批红后的票擬,拋在了他的身前。
淡淡道:“因大行皇帝的皇陵兴宫,命建昌侯张延龄、寿寧侯张鹤龄、駙马都尉崔元祭祀明十三陵。”
“命武定侯郭勛祭告天寿山之神。”
“命工部尚书李燧祭告后土司工之神。”
这些日子以来,他与梁储频繁来往,这份票擬便是出自他手。
当然,这中间也有个小小算计,內阁次辅是完全有资格去撰写一份票擬的。
而次辅只有起草票擬的权力,而没有决策的权力,这份票擬必须要经过首辅的点头,才能够呈送给皇帝。
也就是说,首辅杨廷和对於新君让次辅梁储票擬礼仪之事,杨廷和是知晓的。
他做此事,一石二鸟。
一方面是为了表现出对梁储的器重,加深一下杨廷和心中的危机感。
而另一方面,则是为谷大用他们三人准备的了。
果然,谷大用心里顿时掀起惊涛巨浪,按照一般的规矩来讲,在皇帝硃笔批红之后,然后下一步便是给司礼监掌印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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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却不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也就是他若是接下这份奏疏,那便是坏了规矩,得到如此殊荣,从此便会成为张永与魏彬的眼中钉肉中刺。
朱厚熜见他像是僵在了那里,没有半点动静,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笑了。
隨即双手拢袖,一只脚狠狠地踏在谷大用的肩膀上,却並无半点凶狠脸色,微微俯身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低语道:
“你不接下投名状,朕怎么敢用?朕不敢用,你怎么活?”
没有半点狠辣,却处处都是威胁意味。
行殿內侍奉的宫女宦官没想到曾经在宫中呼风唤雨,被人称做“祖宗”的,竟有朝一日被人狠狠踩在脚下,顿时嚇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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