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偌大的宫殿中,寂静无声,唯一可闻的只有朱厚熜的脚步声。

朱厚熜跨过殿槛,一股淡淡的药草气息扑面而来,殿柱上的描金彩绘早已褪去,因为年代久远而略显暗沉。紫檀、楠木的家具

几乎在朱厚熜跨过殿槛的那一刻,绍祖母浑浊的老眼似乎瞬间明亮了起来,在身旁伶俐宫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来,便要行礼。

朱厚熜快步上前,在绍祖母即將行礼的瞬间,双手稳稳地將她搀扶住。

在手臂接触的那一刻,他心里猛的一颤。

柔软宽大的宫服之下,是一双乾瘦硌手的手臂。

朱厚熜脸色沉重,搀扶著绍祖母向软榻走去,沉声道:“祖母不必多礼。”

做娘亲的,儿子有没有出息,是不要紧的,自己能不能享福,也是没有关係的,只要儿子能够平平安安的,没有病痛,没有灾祸,便会觉得心里踏实。

可对於老人来讲,这点心愿此刻也成了奢望,三个儿子先后去世,白髮人送黑髮人,而他困於皇宫深院,哭瞎了眼睛。

绍祖母眼眶泛红,浑浊的眼睛早噙满了泪水,眼睛看不见了,她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恳求道:“从安陆来,很辛苦吧,让祖母摸一摸好不好……”

朱厚熜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酸涩无比,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將身子凑得更近了一些。

他感受到脸庞那粗糙乾瘦的手掌传来的温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泪流满面。

一路走来如履薄冰,在京郊行殿,耗尽了心力与杨廷和那群官场老狐狸斗,在登基为帝后,也没有想像中的意气风发,压制权宦,戒备宫女太监。

他必须小心翼翼的,生怕走错一步,陷入万劫不復。

朱厚熜强压著鼻尖的酸楚,低声道:“不苦,不苦……”

宫內少有能完全让他卸下心防的地方,一老一少聊了许久,聊前朝趣事,聊安陆的风土人情,聊一路的所见所闻……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在门槛外跪下,低声稟告道:“启稟主子,首辅杨阁老奉昨日口諭,备好了日讲,正在乾清宫等候主子呢……”

朱厚熜笑容一滯,握著祖母那乾瘪的手掌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绍祖母察觉到孙儿手上的力道变化,强压著心里的不舍,用那乾枯的手轻轻拍了拍朱厚熜的手背,挤出一抹笑容,沙哑道:“国事为重,快去吧。”

朱厚熜沉默了片刻,郑重起身,行了一个深深的长揖,低声道:“那孙儿改日再来看您。”

绍祖母眼眶又开始渐渐红润,欣慰的点了点头。

门外阳光温煦,朱厚熜此刻却感觉有些刺眼。

他一言不发,在张佐的侍奉下,登上了明黄色舆撵。

“张佐。”

正当负责仪仗的宦官见皇帝已经安然坐定,用著尖细的嗓音高喊一声起驾时,一道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从舆撵內传来。

张佐闻言,赶忙凑上前贴近舆撵,恭恭敬敬道:“主子,奴婢在。”

过了片刻,朱厚熜那清冷的声音才再次传来,略显疲惫,“告诉谷大用,朕听闻了祖母在浣衣局的过往,朕很伤心。”

张佐心中一凛,明明阳光和煦无风,他的身体却感觉到一丝阴冷,急忙恭敬回稟道:“奴婢遵旨。”

说完,他立刻起身,朝著整个仪仗队伍,顿了顿,用尽全身力气,高喊道:

“起~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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