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值房內,一如既往的沉闷压抑。
內堂外的每一处门廊下,都站著一位面无表情的老太监,隔绝了任何可能窥伺的眼睛耳朵。
张永坐在圈椅中,习惯性的摩挲著一枚玉扳指,眉眼间早已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他望向面容同样憔悴的魏彬,压低声音道:
“魏公公,都这个时候了,咱们也別相互防著了,御史言官们的奏疏一天比一天多,这摆明了要將我们向死路上逼啊!”
魏彬的身形要比张永更削瘦一些,他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闻言冷笑道:“逼?那些御史言官算什么东西,唉,怕就怕瞧不出深浅的御座上那位啊。”
“之前听谷大用说,新主子暴躁直率,需要咱们这些正德旧臣对抗杨廷和,所以不会动咱们。”
“张公公,先前斗刘瑾的时候,您老是不是跟杨首辅有著几分香火情,不然,您去那边探探口风?”
张永长长嘆了口气,身子向后靠去,微微摇头道:“那只老狐狸及他后面的那些清高文官们,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这些阉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不提也罢。”
他突然朝著魏彬方向侧了侧身子,低声道:“我有可靠消息,主子可將那些弹劾咱俩的奏疏,全部给杨廷和了。这是什么意思?”
“可靠消息?有多可靠?”
“哼,到这份上了,咱兄弟俩之间也没什么可瞒著的,应当同心协力才是。”
“就是主子新收的那个叫麦福的小太监,我为了搞定他可费了好一番功夫。
“那小子贪心的很,光金银財宝就送了几个箱子,更別提还费劲心思搭上去了三四个対食,这样才换来的消息,你说有多可靠!”
魏彬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却面色不显,冷哼一声,沉声道:“张公公您老手里有十二团营,咱家的徒子徒孙遍布这三宫六院,逼急了咱俩,大不就打沉了这皇宫。”
张永似乎来了兴致,皱著眉头问道:“怎么个打沉法?”
魏彬也將头靠了过去,挥了挥手,让张永也將头靠过来,极力压低声音道:“既然是自己人,那咱家就明说了。
“主子虽然让咱家亲手清除那些徒子徒孙,可咱家还是留了一手,几个隱藏极深的徒孙如今仍在尚膳监当值。”
“到时候,咱家让他们在御膳里加点料,將小皇帝偽装成暴毙而亡的样子,那时候张公公您老再以清除奸佞的名义,趁著混乱召十二团营跟神机营入宫,杀掉杨廷和及阁老们,挟持太后。
“再立一个新君,那这件事不就成了嘛!”
“成了?”
“成了。”
“那咱就这么干?”
“那咱就这么干!”
两人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对视一眼。
心照不宣的拿起茶杯碰了一下,提前庆祝合作愉快,相视一笑。
————
乾清宫。
“你是说张永想要毒杀朕,然后拥兵入宫,然后再挟持太后,另立新君?”
朱厚熜斜倚在软榻上,对著殿中跪著的魏彬,似笑非笑,淡淡问道。
魏彬跪在地上,信誓旦旦道:“启稟主子,奴婢说的千真万確,尚膳监那边有许多个张永安插进去的徒子徒孙。”
“现如今,黄锦黄公公在尚膳监当值,主子,您一问他就知道奴婢说的是真是假了。”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魏彬竟然自顾自抹起了眼泪,悲愴道:“奴婢知道,欺瞒谁也不能欺瞒主子,奴婢对主子您可是一片赤胆忠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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