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並未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张佐便接著稟报:“六部常本七份,皆是人事钱粮常务,奴婢按部院分类,放置在了左侧。”

张佐的声音忽然一沉,“托盘右侧是吏科都给事中张九敘等人的联名奏疏,弹劾大学士梁储窃危弄福、德行有亏,吏部尚书王琼依附奸臣、欺君罔上……”

朱厚熜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微翘,“梁储?王琼?张九敘?朕终於等到你了!”

他向著张佐挥了挥手,示意他拿近些。

张佐赶忙向前凑了凑,托盘也向前微送半分,好让主子一伸手便能拿到奏疏。

朱厚熜隨意翻看了几页,便又將奏疏扔回了托盘,斜倚在软榻上,看向张佐,笑问道:“张佐,你怎么看?”

张佐闻言,双膝一软跪伏在地,颤声道:“回主子,奴婢愚钝,奴婢乃是一个阉人,不敢妄言朝廷大事。”

朱厚熜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如今司礼监太监魏彬被下狱问罪,张佐便顶替了他的差事。

做人学会思危,在看似一切都平稳的时候,更要保持警惕,若是得势便猖狂,失了分寸,那便就当不好差事了,也就离死没多远了。

朱厚熜淡淡道:“无妨,朕就想听你说。”

张佐闻言,试探性地微微抬起头,“回主子,奴婢以为,自古以来这品级低的官胆敢弹劾品级高的官,不是失心疯了,便是背后有人指使。”

张佐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小心翼翼地听著朱厚熜的语气,直到听到朱厚熜那声“说下去”,他才心中缓缓鬆了口气。

伴君如伴虎,如今的主子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在得了朱厚熜的允,张佐这才敢继续说道:“奴婢窃以为,是杨廷和杨首辅指使的。”

朱厚熜脸上看不出喜怒,闭上眼睛,静静地听张佐讲完之后,半响没个动静,手指轻轻敲击著御案。

张佐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唯有“噠噠噠……”的声音在偏殿中迴荡。

片刻后,朱厚熜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张佐,你认为该如何处置啊?”

张佐匍匐在地,原本放下的心忽然又提了上来,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限种可能,这才缓缓开口,恭敬道:

“回主子,奴婢以为不可处置,也不可不处置,留中不发最好,主子坐山观虎斗。”

人一旦閒下来就喜欢琢磨,有的人喜欢琢磨人,有的人喜欢琢磨事。

而偏偏朱厚熜是个喜欢琢磨人的,他盯著跪在地上看似恭恭敬敬的张佐,心里使劲琢磨他有几分真心忠心。

想要討得上面青睞,不能太笨,也不能太聪明,太笨的话,办件事情就办砸,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若是太聪明了也不好,將话说满,做事不留余地。

而眼前的张佐便是个聪明人,正確的话中,掺杂著一点小错误,等著他来纠正,由此让他產生一种成就感,討他欢心。

就是不知道眼前的张佐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良久,朱厚熜缓缓收回目光,沉声道:“朕意,吏部尚书王琼等人交由督察院查办、宣大总督宁杲押送京城…………”

张佐身子一僵,隨即很快恢復如常,恭敬道:“奴婢遵旨。”

………………

“启稟主子,吏部尚书王琼上奏疏弹劾大学士杨廷和擅权弄政、任人唯亲、科举舞弊、结党营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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