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手搓」
拆解精密仪器,对林浩来说,是一件既陌生又熟悉的事情。陌生的是,他从未接触过结构如此复杂的科研设备;熟悉的是,那种探索机械內部构造、寻找问题根源的兴奋感,与他小时候拆闹钟时的心情,如出一辙。
他小心翼翼地拧下每一颗螺丝,並按照拆解的顺序,將它们整齐地摆放在一张白纸上。他用手机拍下每一个步骤,生怕自己待会儿装不回去。他的动作虽然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稳健,那双手,似乎天生就对这些机械零件有著超乎寻常的感知力。
陈默就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著。他原本只是抱著“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態,但看著林浩那专注而又条理清晰的拆解过程,他那颗已经沉到谷底的心,又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发现,这个学生在摆弄这些机械时,眼神里有一种特別的光,那是他在看论文时从未有过的光芒。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精细操作”,那个被环氧树脂封得严严实实的高压包,终於被完整地拆了下来。
问题,也隨之暴露了出来。
高压包的底部,有一小块区域,因为长时间的高温和高压,环氧树脂已经出现了碳化和细微的裂纹。透过裂纹,可以隱约看到里面一根细如髮丝的次级线圈铜线,已经烧断了。
“果然是它。”陈默看了一眼,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老师,这个能修吗?”林浩问道。
陈默摇了摇头:“整个模块都是树脂浇筑的,除非能把树脂全部溶解掉,然后重新绕制线圈,再用真空灌胶。这个工艺,比我们造个新的还复杂,个人根本不可能完成。”
希望,刚刚燃起,又被一盆冷水浇灭。
林浩却不甘心。他拿著那个黑色的方块,翻来覆去地看,像一个不肯接受现实的顽固孩子。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那道细微的裂纹上。
一个极其大胆的、堪称“异想天开”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老师,”林浩指著那道裂纹,语气里带著一丝不確定和兴奋,“您说,我们能不能……不把它完全拆开?”
“什么意思?”
“我们能不能,就从这道裂缝入手?”林浩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我们用小刻刀,把这块区域的树脂小心地挖掉,暴露出那个断点。然后,我想办法把那根烧断的铜线,重新接上。最后,再用ab胶之类的东西,把挖开的洞给封上!”
这个想法,已经不能用“维修”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医疗事故”级別的“野路;子”操作。它完全违背了所有精密电子的维修原则,充满了不確定性和巨大的风险。
陈默听完,第一反应就是“胡闹”。但当他看到林浩那双闪烁著兴奋光芒的眼睛时,他却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刻否定。
他知道,理论上,这个方案有万分之一的可行性。但凡事最怕的,就是这个“万一”。
“你有把握吗?”陈默问道。
“没把握。”林浩回答得异常乾脆,“但我觉得,可以试试。反正现在它也是块废铁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万一……万一就成了呢?”
又是这个“万一”。
陈默看著林浩,又看了看那台沉默的电弧炉,沉默了良久。他內心里那个严谨、刻板、信奉sop的德国式科学家,正在和一个渴望奇蹟、不拘一格的冒险家,进行著激烈的斗爭。
最终,冒险家占了上风。
“干吧。”陈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得到了“授权”,林浩的干劲彻底被点燃了。他找来手术刀片、镊子、放大镜,像一个做微雕的艺术家,开始小心翼翼地“开凿”那块坚硬的环氧树脂。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手眼协调能力的工作。他必须在不损伤周围完好线圈的前提下,精確地挖掉碳化的部分。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异常平稳。
一个小时后,在放大镜的辅助下,他终於成功地將那个比头髮丝还细的断点,完全暴露了出来。
接下来,是更具挑战性的“接线”工作。那根铜线太细了,普通的烙铁根本无法操作。
“老师,有没有那种……修手机用的热风枪和细一点的焊锡丝?”林浩问道。
陈默一愣,隨即在实验室一个废弃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布满灰尘的工具盒。那是他很多年前自己做实验设备时用过的东西,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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