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开战前夕
先前说话的千夫长声音拔高,充满难以置信。
“他带著那三百多號人,悍不畏死,明明兵少將寡,偏偏打得异常有章法,专门砍腿刺面门,衝进投石机阵地就放火,四架宝贝『震天雷』全成了火把,我军被杀得阵脚大乱。”
“殿下,那贾珏仿佛不是血肉之躯,他一个人冲阵,多少箭射在身上,他就隨手拔了折断,横刀卷了刃就用拳头,用盾牌砸,他那力气,简直像披了人皮的蛮熊。”
另一名千夫长补充道,眼神中还残留著战场上的惊骇。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堂下诸將急切地描绘著贾珏的可怕与战斗的惨烈,试图证明非是守军不够勇敢,而是敌人太过诡异强悍。
在他们口中,那个名字被反覆提及,贾珏的形象已然被恐惧无限拔高,变成了一个刀枪不入、力能擎天的妖魔。
“够了。”
赫连啜猛地一声断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倒了所有辩解和哭诉。
他霍然起身,巨大的身躯仿佛要顶到厅堂高大的穹顶,那股狂暴的煞气如有实质地瀰漫开来。他琥珀色的瞳孔闪烁著暴戾的光芒,冰冷的怒意几乎要冻结空气。
“藉口,通通都是懦夫的藉口。”
他指著堂下诸人,声如寒铁撞击。
“一个百夫长,万夫莫当,狗屁,把他吹嘘成天神下凡,就能掩盖你们骨子里的怯懦无能了吗?”
“就能掩饰你们临阵指挥的失误、仓促慌乱的溃败吗?”
“一万人,那是武装到牙齿的,喝狼奶长大的赫连勇士,不是一万头蠢笨的牲畜,就算是一万头猪撒开蹄子衝过去,那小小的上关堡,几百周人,能不能在几个时辰內打退,回答我。”
他抄起手边一个盛满马奶酒的银碗,狠狠地砸在仆骨浑面前的青砖地上。
精美的银碗瞬间扭曲变形,乳白的酒液混合著冰碴四溅,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所有人脸上。
“我只听到了恐惧,对那个叫贾珏的周人,深入骨髓的恐惧,你们在害怕,害怕这个所谓的『杀神』像碾碎兀朮、禿髮乌孤一样碾碎你们。”
赫连啜的声音陡然降到了冰点,却比方才的咆哮更令人毛骨悚然。
“这份恐惧,就是你们最大的耻辱,玷污了长生天赐予赫连男儿的勇武。”
他魁伟的身影重新笼罩在阴影里,双手按在將案边缘,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眾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带著金铁碰撞的冷硬。
“既然你们被他的名头嚇破了胆,那我就亲自去看看,这头被你们吹上天的周人牲口,究竟长了几个脑袋几双手。”
赫连啜猛地抓起桌案上那柄造型狰狞的巨型狼首战刀,刀鞘的青铜狼首齜著獠牙,与他此刻的表情如出一辙。
“明日,黎明破晓。”
他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堂门之外,仿佛要穿透墙壁,直抵那座顽强的军堡。
“我亲率前锋三万铁骑,踏平上关堡,我要亲手將那个叫贾珏的周人爬虫斩下,他的人头。”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从地狱深渊吹来的寒风。
“將成为我回到这座將军府时,掛在马鞍旁的第一个战利品。”
赫连啜猛地將战刀拄地,沉重的金铁之声在厅堂中迴荡,如同宣告杀戮的战鼓被锤响。
“也让你们这群废物开开眼,看看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周人,从来都是微不足道的螻蚁,明日之后,若上关堡还有一块砖石立著,守城的周狗还有一个能喘气的。”
赫连啜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瑟瑟发抖的千夫长们,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人类的温度。
“你们的人头,就代替周狗的头颅,掛在我的旗杆上。”
“明日天黑之前,我要在这居庸关將军府里,用那个贾珏的血肉,设下捷宴,谁赞成,谁反对?”
死寂,连呼吸都似乎停止了。將军府內,只有赫连啜话语中残留的杀意,如同万载寒冰,冻结了每一寸空气,也冻结了所有人心头最后一丝侥倖。
將军府內,赫连啜最后那句裹挟著血腥气味的命令,如同寒铁锁链,死死捆住了堂下千夫长们的心肺。
没有反对,也无人敢再抬头。
空气凝滯得如同铅块,只有烛火在赫连啜魁伟身影投下的巨大阴影边缘不安跳动。
仆骨浑等人深深趴伏在地,头颅紧贴著冰冷的青砖,汗珠沿著鬢角滑落,砸在地上晕开一小圈深色。
他们对那位周將贾珏的恐惧已经浸入骨髓。
那以三百残兵力抗两波万军猛攻、阵斩两员赫连大將、焚毁四架震天雷、最终身插数十箭犹能衝锋陷阵,如浴血魔神般將禿髮乌孤连人带马钉死的神魔般景象,早已化作挥之不去的梦魘。
明日再战,即使有小王子亲征,那份对未知、对非人怪力的惊怖,依旧让他们的心臟不爭气地疯狂擂动。
赫连啜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这些筛糠般的败將。
他魁梧如山的身躯稳坐在白熊皮上,那冰冷的、近乎野兽的琥珀色眸子里,翻涌的不是失望,而是赤裸裸的轻蔑。
“哼。”
一声短促的冷哼,如同巨石砸在死水上。
“懦夫的血,闻起来总是带著一股朽烂的酸臭味。”
他心中怒意沸腾,却已不屑再浪费言语去喝斥这群废物。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居庸关的守军中蔓延,仅靠训斥和命令是驱散不了的。
要打碎这份恐惧,唯一的方法,就是用最直接、最残酷、最有衝击力的方式碾碎那个恐惧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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