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仵作的一句话,让张捕头陷入沉思。

他在脑海里將所有死者的名字和身份过了一遍,確实没一个是乾净的。

孙六那档子事,为了一个寡妇的家產,把人逼得投了井,他早有耳闻,只是苦无证据。

赵屠户欺行霸市,打得人头破血流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至於那个钱庄掌柜,暗地里做的腌臢事更是能装满一竹筐。

其余的死者,坊间名声也都不算好。

现在,又轮到了这柳二爷夫妇。

柳家窑之前的主事是柳青瓷的父亲。那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一手制瓷的手艺远近闻名,为人也和气,在街坊间的口碑极好。

只可惜,天不假年,一场急病就去了。

而自从他这个弟弟柳二爷接手,柳家窑的风评便一落千丈。

剋扣工匠的工钱,用劣质的瓷土以次充好,甚至还有传言说,柳二爷为了抢生意,逼得对家小窑坊的师傅吊死在了房樑上。

至於柳二爷霸占兄长家產,將亲侄女赶出家门的事,在东市这片地界,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柳二爷夫妇,確实算不得好人。

但……不是好人,就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吗?

那还有没有王法了?

作为京城府衙的捕头,他的职责是缉凶拿盗,维护法纪。

哪怕死的是一群畜生,他也得公事公办。

可眼下这些案子,没有凶器,没有凶手,连作案的手法都闻所未闻。

究竟该从何查起?

张捕头只觉得一阵头疼,眉间的“川”字拧得更深了。

就在这时,一直候在旁边的柳三爷凑了上来,语气忐忑:

“张捕头,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听这些日子城里头,有不少人都……都这么去了,这到底是衝著什么来的?我们柳家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可经不起折腾啊!”

张捕头闻言,收起愁容,换上了一副冷硬面孔:

“案情还在调查之中,不便透露。这里已经没你们的事了,尸体我们要带回去详查,你们也散了吧。”

“这几日不要隨意走动,若有需要,衙门隨时会传唤你们问话。”

“是是,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回衙!”

张捕头大手一挥,便要带著手下和陈仵作离开。

可他刚走出没两步,身后便传来了柳家那俩叔伯的声音,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那矮胖的柳三爷和面相和善的柳四爷,已经一左一右地围在了柳青瓷的身边。

柳三爷搓著手,呵呵笑道:

“青瓷侄女啊,你看看,这天降横祸,你二叔二婶就这么去了,也是他们的命数。只是,你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的,我们这些做叔伯的,实在是为你担心。”

“是啊,青瓷。”柳四爷也跟著附和,语气听起来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这偌大的柳家窑,还有这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你一个小姑娘家守著,只会招来祸事。”

柳青瓷的心中一片清明,冷得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石头。

她知道,又来了。

又是这套说辞。

她不傻,有些事,经歷过一次,心里也就明白了。

她抬起眼,静静地看著他们,只等著这场“戏”唱完。

柳三爷清了清嗓子,图穷匕见:

“为了你好,也为了咱们柳家的祖业,按照族规,这柳家窑和你家的宅子,就先由宗族代为保管吧。”

柳四爷接上话茬:

“你二叔他……他那个人,做事是有些过分。我们这些做叔伯的,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现在他不在了,我们自然不能让你再受委屈。”

“你呢,就先暂时在这大院里住下。你爹娘的院子是不能住了,晦气。后院那几间柴房……也不像话。这样吧,西边角落不是还有一间小院吗?虽然偏僻了点,但胜在清静,你就先搬到那里去住,如何?”

柳青瓷看著他们“和善”的脸,心里清楚得很,这些人比二叔二婶更可怕。

二叔的贪婪,至少还写在脸上,而这些叔伯,心里盘算的却是如何將她连皮带骨,名正言顺地吞吃入腹。

可是,现在反抗,无济於事,她无法与宗族抗衡,官府更不会管家事。

最终,她点了点头,声音平静:

“好,我听叔伯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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