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土地龕前,红烛燃到了尽头。

墨娘看著那截焦黑的烛芯,嘴角忽地牵起一抹惨笑。

她果然是疯了,居然相信了说书先生的胡言乱语。

其实,她之所以尝试这“怨烛復仇之法”,只是因为那评书里的“林小姐”,与自己的经歷有诸多相像。

她们都曾收穫誓言,都以为自己被爱过,但最终,都遭到了最刻骨铭心的背叛。

故事中,那“林小姐”在临死前得到了云游老道赠予的怨烛復仇之法,成为了惩罚天下负心之人的“烛仙子”。

可……那终究只是话本故事。

点燃一根蜡烛,就能报了她的血海深仇吗?

哪怕真的能招来烛仙子,“她”又凭什么帮助自己报仇呢?

报应?

这世上……真的有报应吗?

宋祁现在怕是正抱著那尚书府的千金,听著新谱的曲儿,饮著最烈的酒……

而她呢?她算什么?

一个断了手,毁了容的丑八怪!

墨娘裹紧了单薄的衣衫,蹣跚著站起身。

她不再看那熄灭的蜡烛,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荒草丛生的夜色之中。

墙头的阴影里,陆然目送她远去,尾巴尖轻扫了一下身旁的红衣身影。

该干活了。

……

安远侯府,夜色渐深。

臥房內。红烛高烧,暖帐低垂。

空气里瀰漫著酒气与脂粉混合的靡靡之气。

两名新叫来的妓子横陈在锦被上,髮丝凌乱,面色潮红,身上仅以薄纱蔽体。

宋祁赤著上身,瘫软在二人中间,脸上带著事后的慵懒和满足。

他端起枕边一杯酒,一饮而尽,得意地笑了起来。

唤作“春桃”的妓子娇喘一声,伸展玉臂,勾住他的脖子,声音腻得能掐出水来。

“世子爷,您可真厉害,奴家的身子骨,都快被您折腾散架了。”

“是吗?我倒是看你很受用啊。”宋祁捏著她的下巴,轻佻地说。

旁边叫“夏荷”的妓子也凑了上来,將剥好的葡萄餵到他嘴边。

“世子爷如今可是御前第一乐师,圣上眼前的红人,真是春风得意,羡煞旁人呢。”

宋祁哼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区区一个乐师算什么?若不是为了尚书府的权势,我才懒得去討好那个老东西。”

“世子爷说的是,您这是鸿鵠之志。”

“等我做了吏部尚书的女婿,这京城之內,还有谁敢不看我的脸色?”

“那世子爷以后可得多多疼惜我们姐妹呀。”

“放心,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春桃嗤嗤地笑了起来,手指在他胸膛上画著圈:

“奴家听说,世子爷这首名动京城的《凤求凰》,是从一个叫墨娘的歌妓那儿得来的?还听说……那墨娘长得奇丑无比,是真的吗?”

“疤脸丑妇罢了。不过是我略施小计,便哄她交出了曲谱。”

“那她也太好骗了。”

“世子爷真是好手段。”

“手段?对付那种下贱的货色,也配叫手段?”

宋祁嗤笑一声。

他正欲再说什么,神色却忽然一滯。

他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触碰了他的脚踝。

是春桃的脚?还是夏荷的?

不对,这触感……不像脚。

他微微皱眉,刚想低头去看。

却见平整铺在床榻上的锦被,靠近床尾的部分,竟然已隆起了一道不自然的弧度。

那弧度,像是有什么东西,隔著一层布料,慢慢抬起了头。

夏荷还在嬉闹,没有留意。

春桃却看见了。

她脸上的媚笑僵住了,指著床尾,声音有些发颤:

“世,世子爷……那,那是什么?”

“大惊小怪的,还能是什么?许是风吹的。”宋祁强装镇定。

“可……可窗户关著呢。”

“那……”

宋祁的话还未说完。

隆起的锦被之下,竟然猛地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了宋祁的脚踝!

力道之大,竟让他的骨头髮出了“咯吱”的轻响。

“啊——!”

宋祁的酒意瞬间被嚇得无影无踪,拼命地想要挣脱。

可任凭他如何蹬踹,那只手都纹丝不动。

下一刻,巨力传来。

他被猛地向下一拽,身子便没入了锦被之中,再无踪影!

“鬼啊!!!”

春桃和夏荷嚇得魂飞魄散,从床上摔了下去,缩到角落,捂住嘴,惊恐地看著那床不断蠕动的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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