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天就死
今天是学堂领束脩的日子。
一路上,荒牧都在思考,如何弄到二两银子。
直到经过一间当铺时,看到了一个欠他银子的人。
当然——
这人原本不欠他银子,就在刚刚被荒牧看到后,就欠上了他银子。
荒牧没有过多停留,继续朝学堂走去,他决定先领完束脩,给老头做顿最后的晚饭。
不多时,一座屋內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
荒牧抬脚踏入。
“夫子好!”
刚进入学堂,一口口稚嫩的嗓音,参差不齐的响起。
年不过十岁的学童们全都正襟危坐,齐刷刷抬头。
夫子的形象,与他们想像中的耄耋老人不同,而是一位身姿挺拔的大哥哥。
孩子们心中正揣著好奇时,只见这位年轻的夫子指著最前桌的一位学童,询问道:“你爹娘是做什么的?”
第一排的学童身材瘦小,面色蜡黄,他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学著大人的模样拱手道:“回夫子,俺爹娘是佃农..”
学童话还没说完,荒牧不咸不淡的声音已经飘出:“坐后面去。”
望著同学灰溜溜向后走去。
第三排一位虎头虎脑的胖小子,脸上堆著笑,从桌下拿出一块精细的腱子肉:
“夫子!我家是卖肉的,张屠户就是我爹。”
荒牧一把接过递来的腱子肉,面露喜色:“去第二排选一位子。”
闻听此言,小胖子面带优越感,欣然起身。
见此一幕,一位衣著得体的学童来到荒牧面前,施礼道:“夫子!家父乃周员外,不知我可否能坐第一排?”
“不能!”
“为何?”
“因为这是留给我自己的。”
话落,荒牧在学童们错愕的目光中,坐在了那第一排空著的位子上。
与此同时,一位文质彬彬的老儒走进学堂。
眾学童转著乌黑清澈的眸子,对讲台上的老儒和第一排的荒牧,来回打量。
谁才是夫子,已经不言而喻。
徐夫子手持经卷,扫视一圈后,垂眸看向荒牧:“你怎么又来了?”
“识文断字嘛夫子,不寒磣!”荒牧搓了搓手,哂笑著回答。
徐夫子嗤笑一声,揭穿了荒牧的真实目的。
“你在我这待了三年,识文断字早已不在话下。是家里断炊了吧?”
徐夫子是小镇上公认的热心肠。
他开办学堂,不仅免收束脩,反而倒送束脩,只希望鼓动小镇的学风。
可惜现实却是,大多数人占完便宜就走。
当然,偶尔也有像小胖子家长这样的,是真心感谢夫子。
此时,小胖子也反应了过来。
气哼哼地一把夺回了荒牧手中的腱子肉,转身递给门外的徐夫人。
原身来学堂,不单纯是为了识文断字,还为了能见上一眼美丽的师娘。
荒牧相反,他来学堂,只为领走每月一次的束脩。
徐夫子始终温和:“好了,去你师娘那里领一次吧。”
荒牧嘿嘿一笑:“多谢夫子。”
就在刚刚,学堂门口支起了一张长桌。
长桌上码放著一袋袋十斤左右的米粮,桌旁站著一位风韵犹存的女子。
见荒牧过来,徐夫人特意挑了一袋十五斤的米粮给他。
“胡老近来身体可好?”徐夫人隨口关切道。
“他明天就...不,挺好的。”荒牧下意识回答。
领完米粮后,荒牧想了想,又指著那块腱子肉道:“师娘,这也可以给我么?”
老头最后的晚餐,他想让伙食儘量丰盛一点。
但想到老头的交代,荒牧又补充道:“如果是我想吃,不是胡老想吃,您还会给我吗?”
白皙清瘦的师娘听后,却是忍不住捂嘴莞尔。
“那当然,你在我眼里也是个孩子。这似乎是块麂子肉,回去记得多煮一下。”
吶,这次可没用老头的名声支付,是用他自己的。
师娘真好!
没多逗留,荒牧拎著米粮和麂子肉,就要拔腿离去。
然而刚走出几步,又被身后学堂的喧闹声吸引。
只见那位爹娘是佃农的学童,正在被他爹娘斥责。
“说你几次了!领完米粮就快点回家......”
“识文断字有什么用?还不如回家帮忙多种点地......”
像这样的场景,荒牧已经屡见不鲜。
大多数人都是占完便宜就走,学堂的满座,永远只有每月发束脩的那一天。
一旁夫子苦口婆心的劝学,从来都是於事无补。
荒牧摇摇头,正要转身继续离去时,匪夷所思的一幕上演了。
小孩突然死了!
小孩他娘从斥责声转为哀嚎声,小孩他爹则將矛头指向夫子。
后续就是——
师娘上前查探后,手足无措地跑去请大夫。
夫子在眾目睽睽中,无奈赔给了小孩爹娘五十两银子。
伢市一个成年人都不到二十两,需要粮食养大的小孩,估计不到五两......
嘿,將冰冷的孩子,提现为温暖的银子。
不错欸!
要是他也能將老头提现了就好了!
荒牧没再理会,径直回家给老头做最后的晚饭。
刚进殮房,就听老头咂咂嘴道:“麂子肉?”
荒牧翻了个白眼,隨口反问:“难道验尸验多了,光从肉眼就能分辨人肉和麂子肉?”
“不,我是闻出来的,那人身上也有。”老头漫不经心道。
顺著老头的目光望去,荒牧发现其中一张验尸床上,多了一具尸体。
从白布隆起的弧度判断,应该是一具女尸。
但一瞬间,荒牧似乎想到了什么。
麂子肉的气味、女性,这两点联繫起来......
师娘?
才分开不到半个时辰,应该不会是她。
只见荒牧忐忑地伸出手,抱著一丝侥倖,缓缓地揭开了白布。
下一刻,他悬著的心终於放下了。
果然是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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