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王熙凤可算是瞧出个端倪来了。

这个吴新明摆著就是不让人见秦可卿,只是凤姐是多骄傲的人,她今日既然来了,若是不见到个结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吴管家,你跟我把话掰开了说,寧府是我们两家同气连枝的门户,可卿又是我亲眷里的人。我来探病,这个不让进是谁立的,是祖宗家法,还是你吴新一张嘴?”

吴新打个寒噤,连连作揖:“二奶奶恕罪,小的只是奉老爷之命——”

凤姐截住话头,笑里带刃:“奉命也得分清哪门子的命,我们西府来的亲眷若连这点体面都不给,以后可別怪我把话摊在宗祠里说,叫两府的脸面一处儿翻个底儿朝天!”

吴新额上渗汗,訥訥道:“二奶奶息怒,我这,哎呀……”

“规矩该立在该立的人身上,不该架在自家亲眷肩上。我这人最爱省事,但凡让我不省心,我又是最会较真儿的。”

吴新被她盯得心里发空,都说这位璉二奶奶一双吊梢丹凤眼能吊人的魂,吴新忽然觉得这不够准確。

这一笑里七分春风三分霜刃,不仅能吊人的魂,还能杀人的心啊!

凤姐见好就收,语气一缓:“我只带宝玉进去看一眼,绝不逗留。平儿在外头同你说话,有什么话你儘管对她说。我这人,一问清楚了,就不肯糊涂。”

吴新额头直点:“谨遵二奶奶吩咐。”

凤姐这才眉开眼笑,她作为荣国府管事的奶奶,体面是最重要的。

隨后凤姐又对平儿吩咐道:“你同吴管家坐著,端茶擎水的礼儿不必多,拣要紧的说。”

平儿应声:“是。”

凤姐当先举步,宝玉忙隨在后。

这下吴新不敢阻拦,只得陪笑侧身,让出一条路。

王熙凤和贾宝玉入得屋內,纱窗半掩,晨光筛成细细一层,落在几上铜炉的灰里。

素日服侍秦可卿的瑞珠不见踪影,只在榻旁放著一只小几,几上压著一方素帕。

帕边齐齐地叠著一串钥匙、一只小小朱漆印盒,旁边又是两纸清册,用夹签压著。

这种摆设极其少见,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会见到。

一种是商贾之家,方便做帐因此常伴在身。

另一种则是女子嫁娶之事,用来轻点嫁妆。

可这秦可卿早已是贾蓉过了门的媳妇,这个时候若是清点嫁妆,那只有一种可能……

宝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便快了两步。

凤姐在后头低声嗔他:“你这性子,哪处都使得?慢些!”

此时贾宝玉已掀了半幅竹帘,忽地整个人怔住。

凤姐隨即赶到,抬眼一看。

只见秦可卿著一袭素緗淡青窄袖,腰间只系一根月白细絛,鬢髮隨意绞成低髻,用一支角簪綰住。

身畔一只包袱已系缚停当,外裹素布,边角一丝不乱。

那模样不是病中憔悴,却是將行未行的清冷与整肃。

“婶婶、宝叔,今晨多有不便,失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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